小道士陆君宝下了山，老道人转脸撇了眼外面的山林，眼神有些不善。也转身回了大殿，离去前让灵儿也准备收拾收拾行囊，午饭过后两人就要动身出发。

灵儿点头应下之后，依旧站在道观大门口双眼泪目婆娑，久久不愿离去。约莫盏茶功夫过后，才依依不舍的关了观门，回身去了后院，拉开马步，端起拳架，一板一眼的挥舞着拳头，做起了午课。就在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回身进了道观之后，青云观不远处有一道敛气屏息，隐身在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树上的身影也是悄悄的离开了树梢。

做完练习的灵儿，先是回房打包了一下行囊。两本圣贤书籍、一本道家经典、两件青衫道袍、两双千层纳底的布鞋、一双雨天的雨鞋，还有两件自己和师兄偷摸着自己制作玩耍的木偶。本来应该是一人一件的，但是师兄离开时不肯带在身上，说是自己离开了，没办法陪灵儿玩耍练功，那就把这个两人的宝贝木偶、竹剑留下，代替自己陪伴灵儿。当时听的灵儿是大眼水珠子一颗颗掉落在地，心里难受的宛若刀绞。

又看了眼挂在墙上，那柄属于师兄的竹剑，灵儿抹了抹眼角，起身过去把自己那柄竹剑也是挂在了墙上。原本就是一对的竹剑，师兄留下了，自己也应该把它留下才是。做完这些之后，灵儿才去到灶房做起了午饭。

席间无话，桌子上的第三副碗筷默默的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有些不起眼的瓷碗，此时也感觉比较扎眼。师徒二人默默的吃过午饭，小道士起身收拾餐桌，老道人第一次没有用完饭之后就离开灶房，而是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得下午时分，一切收拾停当的师徒二人关了观门，老道人瞧了眼自己住了近三十年的青云观，内心也是感慨万千，然后转身往山下走去。小道士灵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老道人身后，三步一回头的看了又看这个自己的家，眼泪水又溢满了眼眶，滑落在衣颈之间。日头逐渐西落，下了山的师徒二人，慢慢消失在祁门山的视线之间。

徐扬伸手搭在了陆君宝的肩头之上，体内真气运转而入，沿着陆君宝的经脉游走全身。陆君宝只感到一股暖流从肩头处进入了自己身体，不一会就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惬意。

只说徐扬把自身真气渡到了陆君宝体内查探，随着真气的游走之下，徐扬的面部表情也从起先的平淡无奇，到中间的微微皱眉，再到后来的满脸惊讶，到最后的疑惑不解之后，才收回真气拿开搭在陆君宝肩膀上的手掌。

徐扬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之感，陆君宝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出声打扰了徐扬的思路。

“你师父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替你开脉引气的？”徐扬表情有些严肃，陆君宝体内的情况他是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百思不得其解。“当时你什么感觉？”

“不知道。”陆君宝摇了摇小脑袋，“啥是开脉啊？有啥感觉不？”

“就是前辈高人通过自己高深的内功真气，替晚辈打通身体里的经脉。一般来说，开脉是一件双方之事，因为打通经脉要忍受巨大的痛苦，而且要开脉之人真气雄厚，一鼓作气的打开才行。不管是一方意志薄弱不能忍受痛苦，或者一方真气不足已在被开脉者体内开疆扩土，都是不能完美开发潜力。”徐扬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小道士陆君宝挠了挠小脑袋，皱着小鼻子思索片刻，依旧摇了摇头，“师父倒是有一次说给我和师弟洗髓伐体来着，不过我也没有啥感觉啊！就是感觉和你刚刚探查我体内情况一样，浑身暖洋洋的，然后就睡着了，醒了之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且那天师父还帮我们洗了床单被罩哦！”小道士说着说着眼角笑意泛滥。

“不过后来听小师弟说，师父在给他洗髓伐体的时候就有很疼的感觉，到最后他快受不了的时候师父才停了手。而且还出了一身的臭汗呢！”

徐扬闻言眉头忍不住跳了又跳。抬手揉了揉眉心，想来这洗髓伐体就是开脉引气了，小道士灵儿的表现实属正常，而自己身前的陆君宝就…暖洋洋的睡着了？对了，开脉引气会出一身臭汗还能够理解，为什么还需要更衣换被褥呢？

就在徐扬还在疑惑不解，小道士陆君宝又已经开口问了起来，“师兄，我体内什么情况啊？开了多少条经脉啊？”

“开了……”徐扬嘴巴张了张，突然有些卡壳。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入圣境的大能，放眼天下也是那金字塔最顶尖的一小撮人，竟然连最入门的凝气境都琢磨不透，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一片？只是这小子体内古怪至极，若说全身经脉融汇贯通，是那传说中的开脉十二条正经和奇经八脉的神话，可每一处大穴节点都有些晦涩不明，像是一条水渠之上立的一道大坝。

最古怪的还是这小子的丹田，正常人的丹田要么养气游走，要么凝气化水，再厉害点的凝水成实。这小子丹田竟然有个盘膝小人，瞧着形象倒是与小道士陆君宝一般模样，散发着淡淡神光。非要说这小子体内是什么个光景，倒是有点像夜晚的星空一般，晦涩不明的穴位就像天上一颗颗星辰，而丹田里散发着光芒的小人，就是那轮弯弯的月亮。

徐扬停顿半晌，继续开口回答到，“开了足足五条正经，算的上是一个顶尖天才了。”又想起了老道人交代完三件事之后，临去之前的一番话，徐扬随意的说了个数字。

“哇！顶尖天才吗？我就知道我很厉害嘛！哈哈！”陆君宝两眼放光的看着徐扬，眼里满满的是欣喜自豪。“师兄，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练到天下第一了？”

“不能。”徐扬毫不犹豫的给陆君宝当头泼了盆冷水，也不在乎小道士慢慢苦涩下来的小脸，“资质好只是基本，想要成为顶尖的高手，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精神，以及超脱凡俗的勤学苦练，缺一不可。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想要成为顶尖高手，只需要百分之一的资质，但少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只不过徐扬没有说出口的是，世上绝大多数人，连那百分之一的资质也不具有。就是有那百分之一的资质，但是这资质又有天差地别的高低之分。总之总总，能够走到真正顶尖之人，就没有一个只靠努力，或者只靠资质站在上面的。

陆君宝原本有些泄气的心情，不一会儿又收拾起来。不就是勤学苦练嘛，这些年在山上也从来没有停歇过，除了无聊了一些，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少苦。

就在两人彼此在各自想着心事之时，衣服铺子的掌柜带着店里的一个小伙计，把他们之前订好的衣服送了过来。并且在旁边等着两人都试换好了大小尺寸之后，才笑吟吟的带着小伙计转身离开。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陆君宝，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之情，左右转来转去的看着身上色彩斑斓的锦绣华服，乐的嘴巴都快要扯到了耳后。徐扬在一旁仔细的打量了会，嗯，人靠衣装之语言之有理啊！这会的陆君宝已经有了一份富家公子哥的模样了，就只是常年在山上的清贫生活，还是显得太过消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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