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雷九渊、徐明珍等人在钟离接到从鄂岳等地传回来的信报,在前日黄昏时,八艘大型列桨战帆船,从岳阳城西的洞庭湖口进入长江,船工水手加水军战卒,估计超过三千人。
叙州所造的帆船,早就以在深阔水域航行快速而闻名天下了,算着时间,这支船队最快明天午前就能抵达棠邑。
而既然推测到韩谦此时极可能就在棠邑,同时也确认流民有往棠邑聚集的迹象,徐明珍昨天也派快马赶到滁州城附近传令,要求已经穿插到发边的侦察骑兵集结起来,到棠邑城北部、东部的区域,趁夜对往棠邑城聚集的流民进行骚扰截杀。
最新的反馈消息也于午时传回钟离,南线集结起来的四百多侦察骑兵对棠邑城东北部进行扰袭时,遇到极强的反击,不得以退出来,确保除了以步卒为主、战斗力普通的江州兵外,棠邑城内藏有更多的精锐战力。
由于棠邑城许进不许出,侦骑也难准确估计棠邑兵马到底有多少,但就在过去几天,聚集到棠邑的流民人数七八万却是有的。
初步摸清楚棠邑城的情况以及叙州水营的快速推进情况,雷九渊、徐明珍等一干人也是吓了一身寒气。
于洪泽浦成功伏击南楚水师主力之后,对徐州水师及楼船军的后续作战方案,他们内部是有过争议的。
一部分人认为既然南楚水师主力已然覆灭,他们的水营战船就应该通过新津河、石塘河等河流,以最快的速度往南渗透,进入长江水道,做出袭扰金陵,以策应巢州守军的势态。
这样也不虞会惊吓到南楚朝廷不敢攻巢州城,而更大的好处,就是大军南下时,能将南楚更多的兵马截留在北岸进行歼灭、收编。
当然,这里面是有一定的风险。
大梁兵马要等淮河冻实之后才能大举南下,但这时候又由淮河以及长江以北的浅窄河流都会冻实,以轻便战船为主的水师就只能滞留在长江水道里,两支兵马在衔接好之前,差不多有十天到半个月的空窗期。
有人认为风险不大,毕竟南楚水师覆灭之后,南楚短时间还能从周边州县集结到的兵船水军,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散兵游勇,即便楼船军及徐州水营在长江水道里没有大型战船,也不用畏惧。
淮东信王杨元溥的水营战力也弱。
而楚帝杨元溥之所以中计,也是猜忌叙州,只要给他留一线攻下巢州城的希望,他与南楚朝中大多数的王公大臣都不会想到调叙州水营东进的。
当然,也有人提及金陵事变期间韩谦的举动,认为韩谦在叙州得知南楚水师覆灭的消息,未必会等到救援诏书才会出兵。
徐州水师与楼船军没有大型战船,一旦暴露在深阔的长江水道里,是没有能力跟叙州的大型战船争雄的。
软式横帆尖底隔舱船,乃叙州独创,叙州对其性能是极其熟悉的,绝对不会犯南楚朝廷那些王公大臣们纸上谈兵的错误。
因此有人主张不宜行险,将水营战船收缩回来,等冰封后使骑兵步卒先行。
只是反对者的声音不强,最后还是朱裕御驾亲抵徐州,否决掉水师草率出动的提议。
现在的情况,要不是当时草率将水师派入长江水道,他们即便能赶在明天之前照着原定的计划,将一万多骑兵派抵到长江北岸,但短时间内无法猝然攻下沿江的城池,水师没有岸基作为依托,要如何在深阔的长江水道里迎战叙州水营?
更不要说韩谦此时就已经在棠邑聚集相当规模的兵马了!
到时候,恐怕将是轮到他们为自己的冒进付出惨重的代价,以成就韩谦的名望与权势了吧?
考虑到韩谦本人就在棠邑拉拢周惮为己所用,而在明天午时之前就能与叙州水营会合,以及李知诰正率淮西禁军主力徐徐往潜山东南的舒州东部地区撤退,徐明珍与陈昆、雷九渊召集诸将吏合计着,除了增援巢州城的兵马继续推进与温博会合外,这边再派一部骑兵前进到滁州城附近,盯住滁州城里那一小部分的守军,其他暂时先不轻举妄动,等后续从梁国境内运出的粮草抵达之后再作他议。
这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双方都是善谋勇战之将帅,就注定了双方都必须保持足够的小心而不敢随意用险战争形势随之也就会变得平淡无奇,而无奇功可居。
就寿州军而言,对南线保持强劲的攻势,兵马规模是足够的,但他娘实在是太穷逼了。
淮西诸州在金陵事变前,人口也就六七十万,比淮东还差一大截呢,金陵事变后,虽然胁裹大批的人马渡江,但淮西战事发动至今,人口流失更多。
目前寿州控制寿州、霍州两个核心地区,加上兵卒在内,算上战事爆发以来胁裹北逃的流民,总丁口也就五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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