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下人快步而来,行礼之后,禀报说:“主公,黄将军有急事求见。”
李满闻言,一脸不耐的道:“何事如此之急?就不能等等吗?”
见下人没回话,亦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满终于重视了起来,皱眉问道:“汉升可曾说何事?”
“黄将军说,韩先生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打马离开了。”
下人口中的韩先生,姓韩,名龙,字永年,是一名游侠,亦是名传天下的刺客。
韩龙与李满相交甚厚,韩龙武艺多得李满指点,二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下人口中的黄将军,乃是黄忠,黄汉升,黄忠与李满乃是上下级的关系。
数月前,两场大战将李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二月初,李满与好友童渊相邀于泰山比武,两人战至三天三夜,难分胜负,此战为李满带来诺大名声的同时,亦为他招来了不少的烦恼。
此战过后,上门挑战者多不胜数。
其中以六月中旬与剑师王越之间的一场大战最为轰动,此战之后,李满之名,响彻天下。
剑师王越,以剑术而名传天下,当时,王越认为自身武艺已经天下第一,遂前往辽东郡挑战李满,结果被李满二十合击败。
此战的结果,令世人为之侧目不已,任谁都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剑师王越竟会败的如此之惨。
其实,王越有点想当然了,一寸短一寸险那一套或许对别人还有点用,但对于李满来说,一寸短就真的是一寸短了。
李满之兵,名为沥血破城槊,长约一丈四(约3.2米,汉代一丈为2.31米),重达八十余斤,王越与之比武简直就是在找死,再好的剑也挡不住如此沉重的兵器。
两人甫一交手,王越便落了下风,与持重兵之人交锋,一旦落入下风,便再难挽回颓势,结果,王越败的一塌糊涂。
此战过后,李满对外宣称,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原因有二,一来,双方身份不对等,李满乃一郡太守,他不可能如寻常游侠般好勇斗狠。
二来,辽东郡的公务过于繁重,李满难以抽出时间与游侠比武扯皮。
辽东太守责任重大,必须具备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能力,辽东地处边关,与乌桓,鲜卑等异族接壤,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满与童渊比武,乃是好友之间的切磋较技,但是与王越比武就多少有点较劲的意思了,谁都年轻气盛过,李满亦不能免俗。
面对王越的多次挑衅,李满从最初的一忍再忍,到后来的忍无可忍,最终,李满决定以王越为契机来阻止宵小之辈的邀战之风。
李满口中的宵小之辈便有黄忠,谁还没年轻过?年轻气盛乃人之常情,正因为此,黄忠才千里迢迢的只身前往辽东,准备寻李满战上一场,结果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从旁人口中闻听李满给出的理由之后,黄忠也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在黄忠看来,李满所言合情合理,他无从反驳。
黄忠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节操,既然李满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自己再原路打道回府便是。
正当黄忠准备离开之时,襄平城内却响起了示警的钟鼓之声,黄忠知道,这是乌桓寇边的示警讯号。
略加思索之后,黄忠决定杀几名胡虏再走,若能抢得一匹好马,也不负自己千里迢迢的走上这一遭。
黄忠趁着城外激战正酣之际,纵马直入战场。
说来也着实好笑,黄忠甫一加入,立时便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只因他一身行头,实在过于醒目。
手持钢刀,身背短弓,胯下驽马,身无寸甲,这便是黄忠的全部装备,这身行头令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驽马比战马矮了何止一头,黄忠骑乘驽马穿梭于敌阵之间,竟给人一种孩童在玩骑马打仗的感觉。
听着似乎有些滑稽,但现实是残酷的,在汉末,一匹驽马至少价值一万钱,甚至更贵。
在汉末,一万钱可以在除京城与郡治之外的郡县里购置一套普通房宅,也就是说,一匹驽马约等于一套房宅的价钱,一万钱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数月,甚至于一年的生活花销。
别看黄忠一身行头不怎么样,但他凭着自身的武艺,赢得了交战双方的一致尊重。
黄忠所过之处血花飞溅,近砍,远射,令乌桓人难以近身,将周遭乌桓骑兵杀得抱头鼠窜。
李满见状亦情不自禁的赞了一句:“壮士好武艺。”
战事很快便接近尾声,这是一支由数百名乌桓骑兵组成的人马,他们想来辽东郡打秋风,未曾想却遇到了硬茬子。
黄忠凭借此战得到了李满的接见,得知了黄忠的来意后,李满笑道:“满已不再与市井之人行比武置气之事!”,说着,不等黄忠开口便话锋一转,道:“但是,若足下以武从戎,那就另当别论了。”
黄忠闻言一怔,探问道:“府君此言何意?”
李满闻言狡黠一笑,道:“满只说不与市井之民比武,却未曾说过不与同僚袍泽比武,军中校武乃常有之事,若是足下投身行伍,吾等即为军中同僚,同僚之间的比武较技,亦属寻常之事.......”
黄忠闻言,难免动心,但他心中仍有顾虑,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满见状心下了然,抢先开口道:“足下可自行去寻都尉登记入册。”
李满的言外之意是,入伍之后,汝吃的是军粮,皇粮,升迁贬谪全凭本事,非吾家将也。
黄忠闻言,心中顾虑尽消,遂登记入伍。
言归正传!!!!
李满闻言惊怒至极,大喝道:“胡闹。”,言罢,大步而出。
行至前厅,从黄忠手中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李满一拍大腿,道:“备马,快快备马。”
书信内容,言简意赅,开篇便直奔主题:兄长,见字如面,弟知兄长乃忠直之人,不屑行刺杀龌龊之事,然乌桓屡教不改,边民深受其苦,弟愿效仿荆轲之事,刺丘力居,解民于倒悬,弟此行乃为国为民之举,兄长无需挂怀。
吾妻已身怀六甲,请兄长代为照拂一二,待吾妻生产之日,若得男婴,取名韩豹,若得女婴,取名韩媛。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
韩龙拜上。
“哒哒哒哒哒”,马蹄得得。
李满与黄忠等寥寥数人,径直打马向北门奔驰而去。
待众人抵达北门之时,却见城门紧闭,吊桥升起。
辽东郡地处边关,所以,实行宵禁,戌时(19时)开始,卯时(05时)结束,在此期间,无太守令,任何人均不得私自出城。
李满虽贵为太守,但他却不敢随意解除宵禁,因为他已从斥候那里收到了乌桓即将寇边的情报。
身为太守,李满必须为郡中百姓负责,他无法因一己之私而擅自解除宵禁。
李满与黄忠等人快步登上城墙。
“向城下投掷火把。”,李满向守城兵卒下令道。
守城士兵闻言连忙依言而行。
相继掷出百十支火把之后,李满眼前五十步之内,被照的灯火通明。
李满眯眼望去,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李满终于可以确定,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便是韩龙,于是,他鼓足力气,大喝道:“还不给我出来,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韩龙闻言无奈一笑,自黑暗中打马而出,行至城外五十步勒马,拱手道:“永年拜见兄长。”
李满强忍怒气,道:“永年,听为兄一句劝,切不可轻举妄动,乌桓不过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待你明日入城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韩龙闻言叹口气,道:“兄长的好意,永年心领了,吾心意已决,兄长无需再劝。”
李满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混账!”
韩龙闻言却是抿嘴一笑,他知道李满是为自己好,他领李满的情,但他却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韩龙于宵禁之前便已出城,之所以留下没走,是因为他想与李满当面告个别,他知道李满一定会来见自己,正如李满知道韩龙一定会等自己一般。
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于是韩龙翻身下马,十分郑重的向李满叩首行礼,道:“兄长,多多珍重。”
话音落后,一人一马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怔怔望着韩龙离开的方向,李满挥拳重重的砸了一下城垛,目光中难掩心痛之情,咆哮道:“疯子,一根筋,自私、偏执的混账。”
李满话音刚落,前方却传来了韩龙渐行渐远的声音:
“韩龙此行便是要教胡虏知晓一个道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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