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驻足,眼睛盯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丝绸,这里陈列的绸缎,可比东市多得多,于是问道:“这里最廉价的丝绸,一尺作价几何?”
这掌柜便立马道:“七十一文,当然,若是货要的多,可以适当优惠一些,六十五文,客官啊,你也知道的,现在铜钱越发的廉价了,这样的价格已经是良心了,你大可出去这里打听打听,还有这么便宜的吗?”
这掌柜油嘴滑舌,哀叹连连,仿佛和他做生意,就在他一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李世民一脸诧异,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客官客官”
李世民身后的张千,脸色也已变了,连忙道:“可我们在东市,分明问到的价是三十九文,怎么到了这里,价钱竟高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掌柜一听张千尖声细语,便鄙视地看他一眼。
他眼尖,晓得李世民才是正主,便赔笑对李世民道:“客官难道是第一次来长安?哎那东市和西市的价钱,都是假的。鄙店在东市,又何尝没有分号呢?你若是想去东市,带去我们的分号里,你去问价,那里的丝绸,统统都是三十九文,价钱更便宜的也不是没有,最贵的,开价也不过四十三文罢了。可是客官那里的丝绸是不卖的,若你是官家的人,倒是会卖你几尺,咱们咬着牙吃吃亏了。”
“可若是寻常百姓想要货那真就没有了,倒不是因为故意为难客官,实在是那个价它不能卖啊,卖了是要折本的,我等是做买卖的人,现在私价和人工都涨得厉害,要真是三十九文卖出去真要亏得一塌糊涂的啊。”
他说着,委屈巴巴的样子继续道:“现在全长安的货都在这儿集散,那东市西市,只是做做样子的,若是客官不信,大可以去东市看看便知道。”
李世民:“”
七十一文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千。
张千要哭了,他此时不方便拿出自己的簿子来,可他很清楚,上个月,他的记录是三十八文。
也就是说,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价格便涨了八成,甚至比从前物价高涨时的几个月,涨得还要高。
李世民此时的脸色可谓是沉如墨汁了,冷冷地训斥道:“这样说来,尔等岂不是在此故意糊弄官府?”
“这哪里敢啊!”客商觉得眼前这个客人很不寻常,可又觉得眼前这人很好笑,差一点噗嗤笑出声来。
掌柜便道:“看来客官什么都不知道,是第一次出来做买卖吧,我这铺子,已是良心啦。不知多少商贾,有货他还不肯卖呢,鬼知道到了下个月,价钱会是什么样子。小店是没办法,因为还欠着丝商和纺工的钱,所以得赶紧出货,才能和人结清,如若不然,才不卖货呢。客官不信,自己去打听打听便知真假。”
李世民此刻,已是气得发抖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所谓铁桶一般的江山,原来处处都是漏洞。
“混账!”他脸色铁青地怒斥。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骂的是谁。
而这掌柜,自是以为李世民骂的是他,顿时脸色变了。
掌柜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即厉声道:“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买就不买,何以在此骂人!大龙、二虎,将人赶出去。”
外头站着的两个壮汉,立即冲了进来,咆哮道:“快滚。”
李世民身后的几个护卫,脸色也霎时变了。
堂堂天子,竟被人叫滚出去。
他们的手动了动,预备要拔藏在身上的刀。
李世民气得脸色发黑。
倒是陈正泰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一旦在这里闹出事,只怕到时不知多少精壮的汉子会闻讯而来。
于是忙扯着李世民的长袖道:“恩师,我们走吧。”
李世民显然也是擅长隐忍的人,在深吸一口气之后,轻描淡写地回头看了几个护卫一眼。
护卫们会意,又恢复了平常之色。
李世民方才平淡地道:“走吧,去别处看看。”
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留下这句话,率先踱步出去。
街道上依旧还是车马如龙,景物依旧,只是此时李世民的心境却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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