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昆仑山城遇到了被气象学家称之为“五十年不遇”的大暴雨，降水量一度达到约九十毫米。如果不是昆仑山城的排水系统十分完善，仅仅从昨晚二十三点到今早的四点钟短短五个小时的强降雨，也会将整座昆仑山城泡在水中。不过，即便是昆仑山城的排水系统在刚刚过去不到两个小时的强降雨中满负荷工作，到现在为止，路面上仍有少量的积水。昆仑山城向旁边的被称为“凤凰河”的河流中排水工作仍然在进行，恢复正常状态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

第二件事。就在大暴雨从天空落下之前，有人被杀了。

这件事是听程家每晚在昆仑山城巡逻的小队说的。接到巡逻队长的这些人留在原地看守现场，另一部分则是追巡逻队长。看守现场的人虽然报了警，但是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不仅将地面的血迹、肉片和碎布全部冲进下水道，而且剩下的受害人的肢体差一点儿也被冲走。不得已，这些人只能强忍着想要扔掉怀中的东西的心情，救下了这些证据。第一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只能选择性地补救了。

但是，无论是最先追向嫌疑人的小队还是后续增援的小队，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好像是通讯设备在这场让人防不胜防的大暴雨中失灵一般，联系不上。

昨晚的大暴雨即便是汽车都行动困难，就不要说警局中有些人还是用自行车和电动车代步，所以警察局长就告诉这些人，除了有私家车的警员赶到警局外，其他人可以等到雨停之后再来。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五点二十七分，已经升起来的太阳从警察局的窗户中挤了进来，照在了局长手中的笔录上，甚至还有一些反光，让局长动了动身下的椅子，调整了位置，继续看。

笔录很相似，记录都是从昨晚巡逻开始，到报警后警车火速赶到的这段时间。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因为人手不足，所以记录整整三十六个人的笔录花费了差不多一晚上的时间。带回来的受害人肢体在法医的远程指导下，做了简单的低温保存。只等着法医从家中赶到这里就能分析出来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了。

其实不用法医做专业的分析，稍微胆大一些的只要看一看就能从受害人肢体的断面猜测出来是被什么东西咬断，像是用牙齿活生生扯断的。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要得到一个专业的结论，不能想当然妄加推测。

从昨晚八点十分左右分散成数个小队，进行常规的巡逻。虽然穿戴的装备是局长建议程田野的，全部人员不仅穿戴完整，而且没有任何的遗漏，这一点还是让局长很佩服程田野的办事速度的。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从对讲机中传来了名为赵大的巡逻人员请求支援的声音。在这之前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巡逻队长迅速叫距离赵大近的巡逻小队支援。在差不多六、七分钟后，赵大再次呼救支援，随后便失去了联系。巡逻队长立即让所有人前去支援，不过要以三小队约十人一组，赶往现场。差不多三四分钟后，巡逻队长将人员分成两大组，来不及到现场的人还是照计划来到现场。已经到现场或者距离比较近的人员则是跟上巡逻队长的脚步。记下口供的这些人是身在其他地方，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跟上巡逻队长，所以承担起保护现场的责任。虽然在接下来的大暴雨中无法彻底保护地上的血迹和其他可以作为证据的肉片和碎布，还是成功保住了受害人的肢体，避免被暴雨冲走。另外一部分跟上巡逻队长的脚步，约二十五人，现在下落不明。不过，根据受害人的剩下的布料可以初步推断，应该是没有普通人被卷入，完全是巡逻人员的损失。所以，实际跟上巡逻队长的人数要小于二十五人。

不过，即便是只有巡逻队长一人联系不上，也是一件大事。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失去了什么人都是损失，人数的多少只是扩大了这个让人心痛的程度。

局长看向不远处的休息厅，虽然这些巡逻人员也一晚上没睡，甚至还主动为人手不足的警局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阴沉。自己前一天还一起吃吃喝喝的朋友，第二天就要抱着让人作呕的肢体，任谁都难以在短时间接受。并且，去追嫌疑人的巡逻队长和其他人也没个消息，这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显得更加让人呼吸困难。就连带过来的两条巡逻犬，都趴在地上，双耳下垂，似乎也被身边的人类影响到了，心里也带着一丝的不安。

局长放下一张笔录，打算看下一张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桌子。

副局长晃动着手中的烟盒，里面仅剩的香烟在烟盒中发出低沉的声响。

“来一根？”

局长并不喜欢烟味，所以也从来没有抽过一口烟。不过副局长的邀请并不是真的怂恿这位交情有十年的好友去尝试香烟的感觉，而是有事情不方便在这里说。这几乎是两个人的一种默契了。

警局门口，副局长并没有点上烟，甚至连烟都没有拿出来。烟在副局长这里也的确是一个幌子，因为从几年前，口袋中的烟盒香烟数量就从未发生变化，甚至烟卷到底能不能点起来都是个问题。

两个中年男人，抱着两个保温杯，看着还没有人走动的街道，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也许，两个人并不是没有头绪开口，只是因为近几天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切入话题才合适。

“你觉得那个凶手，会不会被巡逻的那些人抓住？”

局长想过这个问题，遇到这种事情，一般警员是没法上场的，估计要派特警出动。虽然程家派出的巡逻人员在防御力上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但是攻击手段却只能依赖手中的橡胶短棍，凭着抓住嫌疑人可能会出现伤亡。而且从那个只剩下半身的穿戴看，防护装备也用不上。所以局长一直在避免去想这种事情。哪怕这个时候，有人说其实这些人是去下馆子吃饭了，也好过真的去追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我……不知道……”

局长的语气不带有一丝的坚定，反而是在回避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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