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顾翘翘正要去排队拿饭,徐于骅拿着几份盒饭走了过来,递给她,“诺,你的午饭。我知道你们当演员的为了上镜好看,要控制体重,因此吃的并不多,而且要求少盐少糖少油,所以我帮你多拿了两份水果。”
“谢谢。”顾翘翘接了过来,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学音乐的吗,怎么又跑到我们剧组来了?”
“虽然我是学音乐的,但是也是要吃饭的,怎么,不许我打工吗?至于跑剧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爱好之一是摄影吗,我曾经有拍mv的经验,所以到剧组里打工很正常。”
顾翘翘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对徐于骅到底是做什么的并不感兴。
之后,徐于骅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明明顾沪欣作为照顾她的助理跟着顾翘翘来到巴黎了,但是她这个助理的工作在徐于骅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的不称职。
顾翘翘下了戏,不等她开口,或顾沪欣以及剧组里的剧务有动作,徐于骅已经早早的把休息椅给她拿了过来,并且倒好的白开水也端到了她的手边;放饭时,不仅早一步帮她将饭菜拿过来,并且饭后水果都已经削好;天冷记着提醒她加衣;剧组转场时,提前帮她占好车子前排的位子;……总之一番操作下来,剧组上上下下,包括顾沪欣和顾翘翘,都认为他对她有意,正在追求她。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顾翘翘觉得很是困扰,之后,下意识的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希望她的行为表示出来的拒绝态度,徐于骅能明白。
……
在《你那边几点》这部电影里,顾翘翘扮演的是一个语言不通又偏要游荡在巴黎,名为陈湘琦的孤单的年轻女人。
她在法国,有着语言文化的障碍,偏偏又是一个人在旅馆生活,孤零零的扎在巴黎的广袤森林中,没有朋友和亲人,她几乎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说话……因此被孤独寂寞而包围。她会半夜在房间啃一大堆零食,喝咖啡喝到吐,和偶遇的陌生女人玩暧昧……
在场记打板之后,顾翘翘一个人走在热闹繁华的巴黎街头,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却表现得格格不入。
“咔!”蔡导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演,皱着眉头喊停,走过来和顾翘翘说,“戴安娜,陈湘琦的孤独是一种情绪上的境界。
这种孤独来源于她的内心,表现出来就是人物本身外在的行为。
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本就容易产生了孤独感。
她刚来到巴黎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兴奋的,心中有一种想开始新生活的向往,只是她处在一个语言不通,没有亲人、朋友、恋人的异国他乡,发现周遭的人对她并不友好,所以她重新陷入了孤独之中,因此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她不仅没有一个新的开始,反而更加重了她的孤独感。因此,这个时候的她不仅和人物有距离感,和物体也一样有距离感。
顾翘翘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导演,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当她刚到巴黎的时候,其实是抱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到春朝’的积极心态,但是她实际上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当遇到了挫折之后,顿时心态变成了类似于‘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和‘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的悲秋和秋愁心态,是吗?”
导演点了点头,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女主此时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天地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孑立的悲凉心态。”
顾翘翘揣摩了一下,之后开始表演起来。
“咔!”又被蔡导叫停,“戴安娜,我要的是孤独感,并不是孤寂。”
想了想,道,“在高楼大厦还没有普及的时候,邻里的关系非常亲密,人们甚至有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的情形,而且不仅仅是一家人住在一起,而是好几家人,因此有诸如‘远亲不如近邻’这样的说法。
但是当钢筋水泥取代之前的建筑材料,建了房子之后,在大家住进去之后,邻里之间的关系就不自觉的疏远了,甚至会出现大家明明住在同一栋楼,同一单元,就是对门,但是却没有任何来往的情况。你能理解邻里之间的这种感情淡漠疏远吗?”
顾翘翘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陈湘琦的这种孤独其实就是现代都市社会的产物,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造成情感的疏离。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灵的空洞,需要找东西去填补,于是就有了一些怪异的人物的怪异行为,他们执着地去追寻或等待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洞。”
让蔡导这么一说,顾翘翘终于明白他想要什么东西了。
陈湘琦不快乐,她的生活中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宛如处在逼仄的电梯中,在那两扇电梯的窄门中间,只敞开一条缝隙,让她觉得沉重、压抑、无。所谓的孤单,只是她一个人的狂欢,四周的热闹喧哗似乎和她有关,又似乎和她没有半点干系。
虽然她还没有事情没做完,虽然她还有梦想没实现……但是这一切就像一场放燃放完了的烟花,她拥有的只是烟花绚烂过后的冰冷与寂寞,而后的寂寞逼得她拖着行李箱,逃离虚空。因此,再次开拍,她准确的给出了蔡导想要的意境和感觉。
……
顾翘翘生日那天,原本剧组是打算帮她大肆庆祝一番的,毕竟十八岁的生日意义不同,但是被她谢绝了。
在她的坚持下,剧组虽然妥协了,但是当天并没有安排太多的拍摄任务,到了晚上七点就结束了。
原本顾翘翘打算请剧组的人一起去吃饭,但是大家全都没有答应,所以她和顾沪欣独自庆祝她十八岁的生日去了。
和顾沪欣吃完饭,回到宾馆之后,顾翘翘呆在房间,一面打开叫客房服务送来的一瓶香槟,自斟自饮,一面拿着剧本,琢磨角色。
半夜十一点半,她接到了徐于骅的电话,约她出来。
顾翘翘迟疑了一下,打电话和顾沪欣说明一下情况,然后才去见徐于骅。
徐于骅带着她来到了戴高乐广场,广场这边属于巴黎彻夜不眠的地区,在这里,有很多流浪艺人,有来逛街的巴黎本地人,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以及应需求而生的小商贩……
顾翘翘被徐于骅带着,在一位拉小提琴的卖艺人跟前,听他拉了一首曲子。
看到她不感兴的模样,徐于骅笑道:“你不要瞧不起这些卖艺人,他们当中某些可能是巴黎很多音乐高校的高材生,有着非常光明的前途,将来很可能是进世界各大乐团的。他们来这里卖艺,并不是为钱,而是为了体验生活。”
“我没有瞧不起他们。”顾翘翘神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她是不会拉小提琴,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听。原本得顾翘翘可能听不出来,但是她好歹也是双语国际学校接受过十几年的精才教育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拉的是美国电影《乱世佳人》的主题曲《我之真爱》。
这首《myowntruelove》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徐于骅知道吗?他为什么带她来听这个?他和那个演奏者是提前约好的,还是他们只是恰逢其会?
这其中涉及到好的问题,她不能不多想。
在差三分钟到十二点的时候,徐于骅仿佛变魔术一般,从包里掏出一个蛋糕,并且拿出一根蜡烛,将其插在蛋糕上,点燃,正要和顾翘翘说什么的时候,顾翘翘的电话响了。
顾翘翘对徐于骅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徐于骅看到顾翘翘接电话时眉开眼笑,柔声细语,眉眼中带着柔情蜜意的神态,眼神暗淡了下来。
等顾翘翘接完电话回来,蛋糕上的蜡烛都快要烧到头了。不等她将蜡烛吹灭,徐于骅非常粗暴的将蜡烛拔了。
顾翘翘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正想说话的时候,徐于骅抢在她前面开口:“本来想着和你一起从今天,不,应该是昨天到今天这段时间来的,但是没想到你打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以至于你的十七岁最后一刻都已经就这么过去了。其实……”
“抱歉,关于感情这方面的事,我暂时还不……”顾翘翘觉得她已经猜到了徐于骅想要做什么,赶紧打断他。
不等她把话说完,徐于骅笑道:“应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才对。我想着我们是老乡,你又是一个女孩子,身处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我作为男的,虽然巴黎不是我的本土,但是我到底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和你比起来,算是土著了,因此应该对你多加照顾才对,没想到你竟然误解了。”
“啊?”闻言顾翘翘大囧,窘迫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温度高得仿佛都要着了起来,地上此时如果有个洞的话,她一定马上就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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