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蘅唱完自己点的歌，在点歌台那又给自己点了一首，转头问正在吃东西的顾翘翘，“打架是来唱KTV的，你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直都不唱呀。来，你要点什么歌，我给你排上。”

顾翘翘摆手拒绝，“我还是听你们唱吧。”

赵葳以为她担心唱歌不好听被笑话，忙道：“怕什么，这里除了陈琨这么一个专业的，其他人都是业余的。大家唱的都不好，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顾翘翘讶然：“我来了之后，并没有听到他唱歌，没想到坤哥竟然是专业的。”

黄晓鸣注意到顾翘翘来了之后，根本不碰叫的碳酸饮料，只喝KTV提供的免费白水，一面将服务员喊来，帮她点了鲜榨果汁，一面说：“陈琨没考进我们学校之前可是东方歌舞团的独唱歌手，是专家。”

看到黄晓鸣的细心，顾翘翘眨了眨眼，推辞不过，点了一首林忆莲的《灰色》。

唱完之后，赵葳鼓掌赞道：“唱的不错，比我强多了。”

顾翘翘把话筒递了出去，挨着赵葳坐下，忽然想起一事，压低了声音问：“最近报纸上一直在报道你和《财神到》剧组的事，说投资摄制单位京城亚环影音制作有限公司控诉你毁约，可能因为你违约的事提起诉讼，让你赔偿损失。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怎么回事？”

赵葳满不在乎的说：“愿意告就让他们告好了，就算索要赔偿也不是找我要，自始至终我都没在劳务合同上签过字，找不到我头上。”

经过赵葳的解释，顾翘翘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作为剧集主创人员之一，并曾在《康熙微服私访记》第二部中与赵葳有过合作的张国力，今年正月邀她出演《财神到》剧里“宝妹”一角。

当时，赵葳表示愿与张国力第二次合作，让他和她的经纪公司商谈。

通过还珠大红大紫的赵葳，片酬绝对不是拍《康熙微服私访记》时的价钱，翻了好几番都不止。

《财神到》的投资方亚环公司嫌赵葳的片酬高，又舍不得她一直居高不下的热度，因此就想了个主意，走通了她的学校北电的关系，在三月中旬和学校签订了为期三个月的《外借人员劳务合同书》，并按照规定交纳了“劳务费”一万五千块钱。

听了这话，顾翘翘哭笑不得，那点劳务费都不够赵葳两集的片酬，亚环这算盘打得，这不是钻空子吗。

是的，电影学院的学生，在上学期间，想要出去拍戏，都要学校批准。当初赵葳去拍还珠格格，也是经过学校点头答应的。

只是赵葳和学校之间虽然存在着管理关系，但她是具有完全民事权利和行为能力的独立民事主体。而且这种管理关系，并不是艺人和经纪公司的管理关系。赵葳已经有了经纪公司，她的演艺活动自然要交由经纪公司来处理，学校从中横插这一杠子算什么？

学校在赵葳本人无申请，及其与她无任何约定的情况下，越过她的经纪公司，擅自与亚环公司订立由赵葳履行义务的合同。

签订合同时赵葳本人并不在场，而且她也未与《财神到》剧组另行签订劳务合同，然后却让她去演出，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所以事情出来之后，赵葳咨询律师，得知，合同从订立开始时就有不能实际履行的可能。亚环公司与电影学院之间订立的合同合法有效，电影学院对亚环公司构成违约，但是赵葳并不需要承担违约责任。

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顾翘翘为赵葳的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担心起来。

虽然理是在赵葳这边，但是种花家是个人情社会，有些事并不能完全从法理的角度去看。

事情闹得这么地步，就算学校那边能够转圜，但是亚环公司和张国力那边，赵葳绝对是得罪了，这是妥妥的。

亚环公司就不用说了；单说张国力，从八几年就开始在这个圈子里混，如今又是投资，做制片，当导演，在圈里已然是一号人物。凭借还珠刚红的赵葳根本无法和根基深厚的他相比。

虽然不能说赵葳爆红之后人就飘了，但是顾翘翘用“年少轻狂”来形容此时的她并不为过。如果这事发生在二十年之后，不，哪怕是五年之后，赵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处理，就算不出演《财神到》这部电视剧，也不会将事情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就在她想劝赵葳两句的时候，赵葳用带着一点炫耀，眉飞色舞，喜滋滋的道：“公司新近帮我接洽一部电影，如果成了的话，是和港城的星爷合作，我在里面演女主角。”

顾翘翘知道赵葳说的是星爷自编自导自演的《少林足球》，宽姐也正在帮她争取女主角。

她不记得《少林足球》是什么时候拍的了，但是好像是暑假，而电视剧《财神到》也是这个时间段拍摄的，二者档期似乎重了。

想到此，顾翘翘把到了嘴边的劝告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虽然赵葳这会儿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她成了她的竞争对手。她现在劝她和《财神到》剧组讲和，并接下这部戏，是好心，等赵葳得知她也在争取和星爷合作时，焉知会不会觉得她其实是借此“铲除”她这个竞争对手？

也许未来她和赵葳会因为资源的竞争，变得疏远，但是目前，两人的关系还比较纯粹。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因此原本准备劝赵葳的话她一句都没说。

……

顾翘翘正在和宽姐打电话，得知电影《黑暗之光》获邀参加今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高兴得笑了起来。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露出一半就凝固了，“宽姐，戛纳电影节五月十二号开幕，二十三号闭幕，就算我提前离开，但是至少也要耽误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准备高考，无法……”

听到电话那边宽姐的话，她皱起了眉头，“既然片方不想让我出席电影节，不告诉我就是了。我对去不去电影节没那么大的执念，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再说，我就算生气，也不会去找导演他们的麻烦，一是我这小胳膊小腿没人家硬气；二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家参加电影节必须要带着我。

只是人家既然不想让我去，那宽姐你还告诉我，是想看我生气吗？”

她不想去，和人家不让她去，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既然知道了，不管顾翘翘再怎么讲道理，心情也美丽不起来。

“当然不是。”宽姐讲清缘由：“因为电影被邀请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的青年论坛单元，虽然并不参与竞赛，但是戛纳电影节毕竟是欧洲三大国际电影之一，所以在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台岛当局松口，允许电影在台上映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戛纳电影节结束之后，趁着戛纳这波热度，电影就会在台岛上映。”

没有哪一位艺人希望自己的作品拍出来之后压仓库，不见天日的，因此顾翘翘非常直接的表示，“这是好事呀。”

“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哪怕你是女主角，在电影公映期间，台岛不管哪家媒体都不会提及你，而且演员表上也没有你的名字，也不需要你去戛纳和赴台去做宣传。

在电影公映前后和期间，关于电影的任何事务都不会涉及到你。总之，就像你和这部电影没关似的。”

“包括电影在戛纳上映的时候吗？”

“是的。”宽姐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半晌才道：“戴安娜，你别生气……”

顾翘翘清楚的知道宽姐口中的某些原因中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是内地出身。

她并没有像宽姐所想的那般勃然大怒，非常冷静的打断她：“我没生气。作为电影的女主角，难道不提我，我就不存在了不成？

除非他们有魄力，将我在电影里的戏份完全删掉。真要这么做了，还能让我佩服一二，偏又没那个气魄，弄出‘掩耳盗铃’这么一套，徒惹人笑话。”

宽姐讶然道：“你竟然没生气？”

明知道宽姐看不到，顾翘翘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演员表上没我的名字，电影就不是我演的了？

再说，这是电影制作、发行和出品方那边的决定，宽姐你只不过是一个中间传话的，我就算生气，也是气他们。冲你发脾气，那就是迁怒了，我没这么不讲道理。

观众看电影的时候，关注演员的并不多。特别是像《黑暗之光》这样的文艺电影，本身对其感兴趣的观众就少，导演和主演又全都不出名，关注的人更少了。如果真想知道我的名字，只要有心，总能通过其它方法知道。”

比如如果有制片、监制、导演……想找她演戏，完全可以通过《黑暗之光》剧组联系到她。

至于大众，无法从《黑暗之光》这部电影知道她的姓名，可她又不是只有这一部作品。

哪怕她其它的作品未能在台岛上映也没关系。其实很多港台艺人，包括霞玉芳红、琳贞敏贤这八大女红星，港城的四大天王和星爷，以及众多港台红星，她最开始都是通过盗版碟认识的他们。

宽姐本以为顾翘翘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根本没当回事，忍不住道：“你倒是够大气的，心真宽。”

顾翘翘笑道：“这不是大气不大气的问题，就算我生气，气得暴跳如雷，难道就能改变结果？其实不让我去台岛帮着宣传电影正和我意，我还不想去呢。”

不管宽姐怎么想，她确实是说的是实话。

她去台岛宣传电影，要办赴台证。这个证件办起来非常麻烦，不比出国办签证省事。除此之外，为了高考，她推掉一切，全身心的放在复习上。

这个时候让她参加电影宣传，这不是耽误她的复习时间吗。可是不去的话，这是签合同时早就定好的，她不能不参加，但是片方这番操作，让她摆脱了“违约”的麻烦。

再者，就凭台岛当局以她是内地出身为由，不允许她的名字出现在演员表这一表现，作为一名不红的艺人，在台岛那个歧视内地人的大环境中，又不被台岛当局待见，她去台岛宣传电影，被采访、录节目、去路演……时，恐怕不仅仅是被边缘化的问题，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难堪呢。

她又不是受虐狂，能少受些排挤和歧视，能少生气，能少和人撕……何乐而不为？

对港台歧视内地这里头的事，宽姐当然很清楚，而且她还曾经就此种情况提醒过顾翘翘，所以她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她乐不得的不去台岛。

顾翘翘继续说道：“本来按照合同，后继我是要参与电影宣传的，片方所付的片酬中就有着这部分报酬，但是片酬我一分不少的拿到手了。

到了电影宣传的时候，人家不用我去，让我省了不少事和时间，也没让我返回关于宣传的那部分片酬。

不管怎么算，我都是占便宜的一方，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气，行事自然往大气上来。”

文艺片的片酬本来就不高，更不要说顾翘翘还是一个新人，而且又是内地出身，再加上宽姐为了帮她争取角色，将她的片酬几乎压到最低的那一档。在经过宽姐抽成，最终顾翘翘拿到手几乎所剩无几。

片方虽然不清楚宽姐和顾翘翘之间的具体的分成法，但是对圈中经纪人抽新人的成比较狠这事还是有所了解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顾翘翘的片酬其实大部分都落到了宽姐的手中。

向顾翘翘索要宣传的那部分报酬，如果宽姐肯帮着承担还好；如果不肯的话，等顾翘翘把这钱退回来，等于她这部电影几乎是免费拍的，没准还要倒搭。

片方一是看不上顾翘翘退回来的那三瓜两枣的；二是想着交好宽姐和顾翘翘，特别是顾翘翘，生得好，表演这块又有天赋，又有宽姐这么一个有实力有手腕的经纪人，说不定很快就成名。

对一名当红红星来说，在他们红了之后，片方的交好大都属于锦上添花，不会太在意。当然，片方现在交好顾翘翘也算不上雪中送炭，但是顾翘翘现在毕竟不红，所以这个时候交好远比她红了之后才凑上来的好。

顾翘翘没想到这其中的关窍，不代表宽姐这个在圈里打滚多年的想不到，因而非常肯定的说：“放心，你那点宣传报酬，片方根本没看在眼里，再说，又不是你不配合宣传，而是片方不用你，片方不占理，所以片方不会要回去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呀。”顾翘翘并不认同宽姐给出的片方嫌弃要回的宣传费少而放弃索要这一观点。

“对了，因为台岛的电影市场大环境，原本片方不是不准备在台岛上映了吗？怎么就因为电影跑到戛纳走了一圈，而改主意了呢？要知道，虽然去了戛纳，但是依然不能保证电影大卖。”

宽姐叹道：“是，是不能保证大卖，但是不公映的话，在台岛就没有票房可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万一票房大卖了呢？

每部电影上映前，所有的主创，不管是台前，还是幕后，都无法预测票房。业内不乏不管是电影主创，还是影评人，都很看好，但是上映之后票房却惨遭滑铁卢之作；也不乏新人新作的票房却成了黑马的电影。

台岛的电影市场虽然萎靡不振好多年了，但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部爆款电影出现。电影《黑暗之光》是不是爆款需要经过市场检验。但如果没能在台公映，谈什么市场检验？

按照台岛当局的政策，因为电影获邀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是有补贴的，但是想将补贴拿到手，电影必须在台岛上映，这是条件之一。再者，就算上映之后，票房不佳，但是终究还是能拿到一部分票房分账的。要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呀。”

别看宽姐说什么电影《黑暗之光》在台上映之后，票房可能很好，但其实如果片方真的有信心的话，当初就不会做出放弃在台上映的决策。现在之所以改变态度，不过是那个“补贴”起了关键作用。

当然，电影能在台岛公映，对导演的未来事业发展有好处。除此之外，应该还涉及到一些政治层面上的事。

“翘翘，你收拾好了没？我们该走了。”顾沪欣从外面进来，催促顾翘翘。她们要赶回魔都的飞机，因为顾翘翘要回去办理参加高考的手续。

顾翘翘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顾沪欣稍等一下，然后继续打电话：“宽姐，经此一事，我以后是不是接不到台岛导演的电影了？”

宽姐叹了一口气，“说不好，不过我会尽力帮你争取。”

“哦。”顾翘翘没有再说什么，挂掉电话，拎着装有高考模拟试卷的背包和顾沪欣一起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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