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好听的,黄老七十多岁了,俗话说‘老健春寒秋后热’,更何况,他是从战争年代那个艰苦环境走过来的,又经历了那个特殊的年代,就算现在日常再怎么养生,再怎么保养,再怎么精心照看……倘若一时有个好歹,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这个圈子,我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知道这里即讲究论资排辈,又看是否掌握着关键部门。
黄家这两样全都占了,即有黄老爷子这样在圈里辈分极高的老前辈,又有黄海韬这样负责国台文娱方面的当权者。
虽然有时候,确实是由黄老爷子这样的老一辈出面更有效果,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有时候,黄老爷子的情面比不上黄海韬这样的当权者。
只是你和我都清楚,黄老爷子对你的帮扶是不遗余力,黄海韬则有所保留,就算是帮忙,和黄顾两家的交情无关,而是看在自家父亲的面子上。
这个情况如果得不到改善,一旦黄老爷子有个好歹,届时,虽然不能说你就此失去了黄家这个大靠山,但是那个时候,你从这个靠山得到的臂助只怕是断崖式下跌。
所以在和黄家加深两家情谊的同时,我想通过利益将黄家彻底绑在我们这一边,而这个利益就是我们开的影视公司。”
顾沪欣长篇累牍,说了一大篇子,见顾翘翘坐在那里,端着一张脸,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翘翘,你是不是觉得我将黄家和我们家,两家的情谊金钱化,用利益来捆绑黄家的做法太物质了?其实……”
曾经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的顾翘翘又怎么会不理解顾沪欣的做法,更何况,刚才顾沪欣也说了好多。
她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姑姑,我明白。虽然都说‘情谊无价’,但是要看是什么样的情谊,比如我爷爷和黄爷爷他们那辈的情谊确实无价,但是到了你们这一辈,我觉得比起讲情谊来,反而不如真金白银更爽快。”
顾沪欣合掌笑道:“正是这话。我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圈中的人,算是看明白了。交情再好,涉及到利益,交情大多都要先放到一边。
我进圈之后,人家提点我,在这个圈里得罪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得罪掏钱的,不管多么有名的导演、监制、演员……在投资方面前都要低头。
看到你在剧组被针对,被孤立,被欺负……我心里不好受,偏偏剧组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既然世间的道理不适用剧组,那我们就按照圈里的规矩来,做那个让人家折腰的资方好了。”
整理好心绪,顾翘翘接受了自家开公司的事实,关注起重点来,“我们这边和黄家的合作方式,注册资金是哪来的,股权怎么分配?……这些你和黄家都商量好了吗?”
顾沪欣干笑着道:“翘翘,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这么大的事,我事前怎么也要找人商量一下,因此你家里人知道了之后,就说这钱由你来出。
你让你大哥用横店买的地抵押借贷款,帮你在横店继续买地,或在魔都买房和商铺,注册资金挪用了一部分这个钱。
不过这一千万不是你全出,黄家那边出一百万,占股百分之二十,因为身上有公职,所以这个股份挂在由他介绍到公司任职,出任执行总裁的肖胜利名下。我出资两百万,占股百分之十七,和你的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放在一起,支持由我担任公司的董事长。”
对注册资金来源这事,顾翘翘没有顾沪欣想的那么生气,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就算生气又有什么用?
与之相比,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肖胜利?他是什么人?”
顾沪欣和肖胜利见了几面,但是和他不熟,面对顾翘翘的问题,只能干巴巴的将黄海韬对他的介绍复述了出来:“他曾经是《当代电影》和《大众电影》的编辑,因为竞争总编辑失败,调职去了电视台,只是在国台混得不是很如意。
前几年辞职下海热,他就下海了,结果‘呛了海水’之后,想着‘回头上岸’。只是如今体制中‘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时半会根本腾不出位置来。正好我这边公司成立,他就被黄家安排过来了。”
顾翘翘满意的点头道:“还行,这人虽然不是做影视公司的,但是他曾经的工作经历表明他在影视这块还是有一定人脉的,这样看来,作为黄家的代言人,他不是干拿钱不干活的那种。”
低头看手中的营业执照,见经营范围上面写着:致力于影视项目(电影、电视剧、电视栏目)策划、投资、管理、宣传、制作及发行、出品等相关领域和艺人经纪、唱片、娱乐营销等领域。
诧异的问:“不是说只做影视投资吗,怎么这么多经营内容?”
顾沪欣给了她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道:“现在不插手,不代表公司做大做强之后不涉及这些内容。若是到了那一天,因为经营内容上没有,难道我还要现申请或再成立一个公司不成?”
顾翘翘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无话可说。
……
尽管在北电和中戏中,顾翘翘倾向于中戏,但是当她获得被保送到北电的资格时,又知道原本任中戏校长的徐爷爷今年退休,她妥协了,决定去北电。
虽然顾翘翘最近手头没戏,但是姑姑只把新远影视传媒的营业执照办下来了,像办公地点、员工和税务等一系列事全都没办,因此跟着一通忙活的她在离北电要求将保送资料上交的最后期限没多久之前,才将保送资料准备完全。
顾翘翘回魔都去办保送手续,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是总的来说,一切还都顺利。
办完事之后,回转京城,她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特产,准备送人。
当她又是背,又是拖,又是拉,带着一大堆行李出了火车站的出站口,正准备往出租车站点挪动的时候,正好碰到站在出站口不远处,跑来做作业,写观察手记的刘晔。
刘晔看到她,咧着大嘴笑了,伸出一只手将她肩上背着的最大的包接了过去。
因为错误的估计了包的重点,他被包拽得身子往下一沉,赶忙加大了气力,稳住身形后,叹道:“哇塞,这包怎么这么沉。真人不露相,你的气力够大的,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不用了,剩下的都不沉,我自己来吧。”顾翘翘摆了一下手,将刘晔又伸过来拿包的手挡了回去。
她一面将身上双肩背着的包卸了下来,放在拉杆箱上头,一面答道:“都是些吃的。一些魔都特产,有梨膏糖、蟹壳黄、高桥松饼、枫泾丁蹄、鸭肫干、三油黄鸡、四鳃鲈鱼干……还有我婶子拿浦东黄做的鸡骨酱、油炸凤尾鱼、鸽蛋圆子和酱爆瓜。”
听着她一样一样的数过去,刘晔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嘴上却是满口的嫌弃:“你说说你,千里迢迢的带这些东西做什么,京城这嘎达又不是没有,你也不嫌沉。”
顾翘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跟你带给我的东北特产似的,现在这些地方特产,不要说换了地方,就算是在本地,你要是找不准地方,那口味都变了,一点都不正宗。
我带回来的这些,口味都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你要是不稀罕,回头给你的时候,你别要,我巴不得省下一份,能多吃点呢。”
刘晔嘿嘿的笑着,看起来有点傻,似乎有点不敢置信,赶紧说:“可别省下了,还是给我吧。”伸手摸了一下脑袋,叹道,“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我一份。”
斜瞟了他一眼,顾翘翘说:“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虽然我们俩初识的时候,闹得挺不愉快的。不过你这个人为人还可以,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给对方带点东西,有什么不应该吗?
不过要是只有你的话,我就不给你带了。这里面还有袁荃姐和进修班的老师,以及我在剧组里交的朋友,他们才是主要的,你不过是顺带。”
“应该,太应该了。”刘晔闻言,自动将她说的后面的话给忽略过去,识趣的使劲点着头,大声附和着。
说话间,两人走出火车站前面的广场。
涉及到坐车的问题,刘晔四下看了一下,问:“你打算直接回家?”
不等她回答,提议,“要我说,你先别回家了,咱们去中戏得了。去中戏,直接将给袁湶和老师的特产送出去得了,免得你回家之后,回头还要大包小包的带过去,多麻烦。”
顾翘翘想了一下,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直接驱车去了中戏,然后来到进修班的班级所在。
将送人的东西拿出来,她抱着它们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放在教室的拉杆箱。
走在前面的刘晔看到她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她的不放心很是不以为然,催促道:“赶紧的,东西放在教室,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赶紧把东西给老师们送去,然后我们去找袁荃。不然晚了,到中午下课了,她该去食堂把饭都吃完了。”
两人坐车来中戏的时候,刘晔说中午请她吃饭,庆祝她被保送到北电。
和他熟了之后,顾翘翘也知道了刘晔几乎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花不到月底的这个毛病,因此说由她请,将袁荃一并叫上,庆祝的同时,顺便道谢,谢谢袁荃对她的指点,以及刘晔将袁荃给她请了过来。因此刘晔才会这么说。
顾翘翘虽然不放心,但是拉着拉杆箱去送东西,画风实在别扭。犹豫再三,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在刘晔的催促下,出了门。
把那些魔都特产分送给教她的老师之后,在刘晔的带领下,找到袁荃,三人来到进修班,准备带上行李,出去吃饭。
来到进修班,一进屋,目光落在她放行李的地方,顾翘翘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其它行李还在,但是拉杆箱不见了。当看到她白着一张脸,双唇哆嗦着说拉杆箱里面装着她被保送到北电的全部资料的时候,刘晔和袁荃也傻了。
他俩在安慰顾翘翘不要着慌,不会有事之余,赶忙帮着四处寻找。怕人手不够,刘晔又找了很多人过来帮忙,最后连老师和系主任都惊动了。经过一番找寻,在中戏西南角一处偏僻的垃圾箱旁找到了她丢失的拉杆箱。
当顾翘翘收到消息赶了过去之后,看到因为不知道密码,所以箱子被暴力拆卸开来,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其中被保送到北电的资料,不仅被撕成碎片,拼都拼不起来,而且旁边还有一堆刚刚烧过不久的纸灰,从残余的边角来看,是资料中的一部分。
看到这一幕,顾翘翘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流下来,看到老师和系主任他们的态度,摆明是想把事情压下来,因此谢绝了围观群众提出的报警提议。
且不说能不能抓到人,就算抓到人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把资料完整无损的还回来?她弯下身子,低头收拾起东西来。袁湶没说话,也跟着蹲了下来,帮着一起收拾。
刘晔将围观的人群驱散,转身看到眼前这一场面,左顾右盼了一下,出声打破沉默:“那个,……翘翘,别伤心了。资料毁了,再重新补一份就是了。”
顾翘翘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就算补办,熟门熟路了,也不代表几天就能办下来的。况且有些东西,原本是跟着这一批高三毕业生一起下来的,如今要重新补办,教育部可不会为她这么一个人单独开“后门”。就算能找人办下来,恐怕这其中还要开证明什么的,手续非常麻烦,估计没有三五个月,根本补办不下来。可是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原本觉得我在班里的人缘还算可以,虽然关系不是特别亲密,但毕竟没和人结过仇,结过怨,甚至连争执都没起过。没想到,没想到……”
顾翘翘泣不成声,尽管她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哭,不哭,不能让躲在暗处的小人得意,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看到她的泪水,百般滋味涌上刘晔的心头,暗自懊悔,若是他建议顾翘翘不回家,直接来中戏,又或者是在她出门的时候,看到她不放心,带上拉杆箱,就不会出这事。可是现在不管他怎么后悔都没用,时间不能倒流,而且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要可买。
刘晔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说了出来,“那个,那个,……要不我们跟北电说说情况,让他们通融一下呗。反正你被保送这事,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袁荃不等顾翘翘说话,开口将他堵了回去:“你当北电是你家开的呢?这就好比明明你花钱买了房子,但是没有房本这些东西证明这房子是你的,你觉得房子拆迁的时候,拆迁办会按照什么规定来办理你这一情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刘晔心中烦躁,想要说什么,明明似乎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此刻的他暴躁得想要发泄,偏偏又发泄不出来,看到旁边的垃圾桶,忍不住抬脚踢了过去。垃圾桶应声而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
他心头上的那把火并没有就此卸去,反而越加旺盛起来,恨恨的大声骂道:“这他妈的叫什么事!是哪个龟孙子做的。损人不利己,你他妈的将人家的东西给毁了,难道就能上北电了?这缺德都缺冒烟了,也不怕遭报应。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劈死这缺了大德的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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