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出去拍戏的那段时间，黄爷爷生病了，虽然在她回来之前，已经痊愈，但是顾翘翘觉得人生病损失的元气并不是随着病号就能补回的，因此买了些东西给黄爷爷补一补。

论调养滋补，西医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中医相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买，胡买，她还特地从书店搬回一套《本草纲目》和几本药膳食补之类的书籍。

这天，顾翘翘出去逛街，从西单逛到大广场，逛了大半天，看到天阴阴的，有点要下雨的样子，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忽然想起附近有一家同仁堂药店，因此又跑到前门大栅栏的同仁堂买了几盒全鹿丸和几斤阿胶、冬虫夏草。

从药店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想到黄爷爷爱吃月盛斋羊肉，她又跑月盛斋称了二斤烧羊肉。这么一耽搁，雨就下大了，顾翘翘想打车回去，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出租车，四处望望，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茶楼的门幌，就跑了过去。

进了里面，是上下两层的格局，不仅楼上的雅座基本没人，就连楼下也是疏疏朗朗的，上座率能有三成就不错了。正前方隔着雕花栏廊有个台子，顾翘翘知道那是演出的地方，所以挑了个正对台子的位子坐下。

温热的茶水喝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顾翘翘听着台上那个叫什么“京城相声大会”的相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台上的相声一点都不好笑，干巴巴的，很是无聊，听起来宛如催眠曲，身下的软椅很舒服，逛了大半天的顾翘翘倦意上来，不由得伏在桌上睡着了。

趴着睡不舒服，所以顾翘翘没睡多长时间就醒来了，此时在台上表演的已经换了另外两位相声演员。都是长袍马褂的打扮，其中一位是干瘦的老头，不认识；另一位中年男子五短身材，挺胸凸肚，头大脖子粗，整个一个土肥圆。

顾翘翘看到这个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德云社的老郭。对郭德钢的相声，她是真心喜欢，至于这个人，因为不了解，不好评价，但是她比较佩服他的一点是，德云社自从红了之后，断断续续的总有人退社，但不管走了多少人，德云社的牌子就是屹立不倒，而且还能在这之后持续不断的捧出红人来，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个能人，厉害！

……

中场休息的时候，台上的两位相声演员和台下的观众互动，老郭手握话筒，伸着脖子，探着脑袋，手搭凉棚四下瞅了瞅，道：“多谢诸位观众捧场，特别是那位上一场睡着的那位女士，我还没上台就担心，结果等我和老先生登台之后，特别给面子的醒来了。不管你是因为睡得不舒服醒来，还是睡醒了自然醒来，还是因为我和张老先生的表演醒来，我都当是因为你想看我的表演醒来的……”

顾翘翘听着老郭在那贫，觉得和他后来的水平相比，火候差了不老少。小声叫来服务生，询问过后，得知外面的雨停了，又问，“你们这里有花篮没有？”

因为她的问题跳跃得太大，服务生明显一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

“嗯，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你帮我来六对花篮给我送上去，多少钱？”

“一共三百块。”花篮有贵，有便宜的，但是服务生直接帮顾翘翘选了贵的。

顾翘翘拿出钱包，结账，起身走人，出门口时，看到服务生将十二个花篮送了上去。

……

港城宽姐办公室内。

宽姐来一脸怒气，来回回的转圈，数落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就把这事当重点说过，之后再次见面也谈到过这个问题，签约的时候又强调了一遍：作为艺人，事业上的事，必须事无巨细的告诉经纪人。

你倒是满口答应，但是做的和说的却不是一码事。你参演的电影《花桥荣记》入围了今年的金马奖，你知不知道？”

来港城做完投资之后，来见宽姐的顾翘翘被宽姐骂懵了，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知道。宽姐，你是为这事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

深吸了一口气，宽姐眼睛闭上又睁开，死死的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什么好气的？”

猛地抬高了音量，“合着我说了这么半天白说了，你还没察觉到哪做错了，是吧？”

顾翘翘点头，旋即反应了过来，又赶忙摇头。

虽然她变得快，但是宽姐又不是瞎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也不和她打哑谜了，干净利落的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演过电影《花桥荣记》？你知不知道它入围了今年的金马奖？”

“知道。”既然进了这个圈子，不可能不关注各大奖项，金马奖是华语圈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奖项，她怎么可能落下前不久落幕的金马奖。

宽姐气急败坏的说：“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作为新人的你，最欠缺的就是曝光率。如果我知道你演的电影入围了金马奖，帮你操作一番，你就可以到金马奖上走一圈。”

“我欠缺的是作品好不好？”顾翘翘不认同宽姐的话，无视她横过来的眼神，反驳道：“我在《花桥荣记》里面才多长时间的戏份，也就两三分钟。而且《花桥荣记》获得了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改编剧本两项提名，不管哪一项都和我没关系。

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去金马奖？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而且港台的那些娱记狗仔们是什么德行你应该很清楚，他们的言辞还不知道怎么尖酸刻薄呢。我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若是顾翘翘知道反省，倒还值得说一说，但就她现在这个态度，宽姐觉得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因此，本来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觉得没必要了。只要顾翘翘在圈里呆上几年，领悟到的会比这会儿她说的，没说的更深刻。如果那个时候，她还能保持这份“清高”，她才算服。

宽姐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薄薄的几张纸，递给顾翘翘，“喏，这是电影《黑暗之光》的剧本，我帮你拿到了女主角的角色。你拿去好好看看，没有意外的话，电影下个月八号开机。”

顾翘翘接过剧本，看了起来：

电影讲述的是父亲失明，继母也是盲人，弟弟心智不全的十七岁女孩暑假回到按摩院的家中，和一位与社团有牵连的青年陷入恋爱，后来青年被杀的故事。

女主角虽然生活多艰，但是亲身体会了风花雪月和生死离别之后，并没有因此对生活失去希望。

“导演张作冀入行近十年，直到94年才执导首部电影，96年凭借第二部电影《忠仔》获得第41届亚太影展评审团特别奖，受到大家的瞩目。这部《黑暗之光》是他筹备了三年的心血之作……”宽姐在顾翘翘看剧本的时候，向她介绍导演的简历。

顾翘翘将看了两遍的剧本放到一边，面露难色，“宽姐你眼光很好，康宜是一个非常有张力的角色，我很喜欢。

只是你不是忘了吧，我年底要拍《过年回家》，档期恐怕协调不过来。我不想轧戏，而且也没那个本事两个剧组跑，不串戏不说，还都能演好。”

宽姐斜了她一眼，笑道：“就凭你现在的地位，就算你想轧戏也没那个可能！

人物角色虽然有张力，但是故事并不是复杂的故事，也没几个角色，按照导演的计划，一个月就能拍完。要是顺利的话，根本用不上一个月。

当然，纵使拖沓，再有半个月也足够了。可就算这样，杀青时，离《过年回家》开机还有几天时间，什么都不会耽误。”

档期安排得这么近，顾翘翘不免有些头大。

在她看来，角色和角色之间必须要有一定的空窗期，这是因为要给演员完全抽离上一个角色，重新变成白纸，以及准备下一个角色的时间。

众所周知，文艺片对演技的要求极高，偏偏《黑暗之光》和《过年回家》这两部电影都是文艺片。

虽然因为早就定下要出演《过年回家》，她很早就开始为里面的角色做准备，所以不需要为角色扮演而担心，但是她不知道在拍完《黑暗之光》之后，能不能赶在进组之前，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不过她并没有把她的担心说给宽姐听，因为无论如何，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可能推掉这两部电影中的任何一部。

宽姐看了一下时间，说：“走，我们去吃饭，顺便介绍两位导演给你认识。”

顾翘翘将《黑暗之光》的剧本收好，跟着宽姐一面往餐厅走，一面听她介绍要见面的这两位导演的资料。

“张晚婷和罗起锐是大学同学，是多年默契的搭档，也是生活中的伴侣。他俩合作，一起拍电影，张晚婷做导演，罗起锐做编剧，虽然作品不多，但几乎部部都是精品。去年大热的《玻璃之城》就出自他俩之手。”

虽然名导的作品一般都不凡，但是顾翘翘并不迷信这个，好奇的问：“他俩最近在筹备什么新片吗？”

“没有。”宽姐语重心长的道：“虽然他们没开新片，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帮到你。所以，一会儿见到人时，戴安娜你要表现好点。要知道，导演之间相互推荐角色，在这个圈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现在他们没开新片，不代表以后不开。你现在是在为以后做准备，在这个圈子‘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并不可取。”

顾翘翘为自己辩护，“宽姐，我只是随口一问，我没那么功利。”

圈里的一些规矩，不需要宽姐教导，她早就明白。最明显的一个例子，章紫怡能够闯出“国际章”的名号，主要得益于《欧虎藏龙》这部电影，而她能出演《欧虎藏龙》，不正是张亿谋向李铵大力推荐的结果吗？

两人来到一家法国餐厅，到了预约的位子坐好，过了几分钟，张晚婷和罗起锐来了。

虽然大家都从事电影相关工作，但是聊天的内容并不局限在电影方面。

尽管港城的导演有出身底层，文化水平不高的，不过张晚婷和罗起锐不同，他俩都是纽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因此聊天时，话题内容可能碍于某些原因无法深入，但是范围却很广。

并不是鄙视内地，但是这个时间段，内地的经济以及各个方面确实无法和港城相比。但是顾翘翘的表现不仅让宽姐惊讶，更是让张晚婷和罗启锐诧异。因为基本上，大家聊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话茬，而且并不是不懂装懂的那种。

他们当然不知道，顾翘翘表面上只有十几岁，但是她的灵魂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她前世虽然在高二就终止了学业，但是她在国际双语学校受的十几年的“精英”教育并不是白学的，还是在她身上留下很深的烙印。

再者，她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并不输给眼前三位在职场的生涯。

更重要的是，顾翘翘是经历过后面二十年社会的高速发展，经过信息大爆炸的洗礼，所以在见识上，其实眼前这三位是输给她的。

……

之后的日子，宽姐带着顾翘翘陆陆续续的又见了一些圈内人，如彣隽、叶锦泓、关瑾鹏、刘德骅、施楠生……身份并不局限于导演，还有监制、演员和出品人等等。

这日宽姐和顾翘翘本来约好了和梅燕芳见面，但是梅燕芳忽然打电话来说改期，后来不知道宽姐和她怎么说的，时间并没有变，但是约定地点变了，因为梅燕芳顺便见两位男性朋友。

到了地方之后，顾翘翘虽然不认识梅燕芳要见的朋友中其中一位是谁，但是认出了另一位是大名鼎鼎，在圈中有“哥哥”之称的张国容；经过介绍，知道另一位男子是导演张之靓。

港城电影目前正在走下坡路，市场萧条。为了给低迷的港城电影产业带来活力，张之靓和尔冬生等二十位导演结成“创意联盟”，计划每人导演一部影片，低价上映。

张导目前筹备的电影《流星雨》就是其中的一部影片。只是他找了很多一线艺人，都因为片酬低而没谈拢，所以想上了哥哥。只是他和哥哥不熟，因为辗转托到哥哥的好友梅燕芳那里。

因为张导的这部电影是抱着振兴港城影业的愿望，顾翘翘内地的身份出现在里面不合适，所以她哪怕不要片酬，也无法出演。

尽管如此，顾翘翘也没有感到失落，反而兴奋不已。因为对偶像是哥哥的她来说，她不仅面对面的看到了真人，并且和他还有了一番亲切的交谈。

回去的路上，顾翘翘遇到了公司已经签约好几年的女歌手方思雅，她对着她，客气的笑了笑，打了声招呼：“思雅姐。”

方思雅四下张望了一下，见走廊两边无人，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翘翘，公司这么重视你，你和公司签了几年约，和公司又是怎样一个分成法？”

顾翘翘怔了一下，没想到方思雅也会问她这个问题，刚才路小桥问起，还可以说刚入行，对圈里的规矩不熟，但是方思雅可是老人了，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思量半晌，顾翘翘觉得方思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是摆明欺负她是个新人，若是她不知道其中的忌讳，不知世路，向她泄露了合约和分成的事，她不仅可以借此探探公司对这批新人的重视程度，借此猜一下公司的想法，再者，也有摸摸顾翘翘的底，探探她的性子的意思。

见顾翘翘不说话，方思雅又追问道：“公司对你有什么培训计划吗？”

顾翘翘摇了摇头。

方思雅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是好意的笑容，笑道：“哎呀，那你可不怎么受公司重视。你不知道，之前公司签约的歌手，都被公司安排着跟老师学习，从视、唱、练耳，到培养台风等等，有些甚至送到舞蹈学院和日本去学习，等学完了，公司就安排给他们出专辑。”

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和戴桡那一批被送到北舞进修一年的师姐比起来，我只能在公司跟随公司里的老师学习。公司里的这些老师，因为手头还有其他工作，所以我的学习，断断续续的……”

顾翘翘不想听她显摆，打断她：“能有进一步学习的机会，当然很好，但是公司没安排，想必另有想法。”

原本她想怼她一句，就算是公司安排她学习，她也没红，但是想到这句话打击面太大，怕方思雅拿这句话做文章，所以没说。

方思雅不悦的说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怎么不是好人心呢。你还不知道，公司走了好多歌手解约走了，而且他们走时还带走公司不少资源，因此公司的资源不能够，恐怕只能在你们当中挑重点苗子培养了。所以我想问问，你的合约问题，要知道公司可是很会压榨新人，我怕你上当。”

公司和歌手解约的事，虽然公司极力掩盖，不允许员工私下议论，但是一些内部消息依然不可避免的在公司流传了起来。所以关于这方面的小道消息，方思雅知道不少。她见顾翘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知道没有一个好理由不好解释她刚才的行为，所以非常干脆的把她询问合约一事的目的之一说了出来。反正，这会儿是因为顾翘翘才来公司不久，所以还不知道，但是等她在公司的时间长了，该听说的，她自然也都会听说了。

关于艺人合约这事，在顾翘翘看来，和商场上的商业谈判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一个是漫天要价，一个是落地还钱，最后签出来的合约结果，端看两边谁的功力谈判能力更高罢了。只不过相比公司，艺人处于弱势地位，特别是还没有出头的新人，所以新人的合约，不管怎么签，看起来，都比较欺负人。

至于歌手解约带走资源问题，其实就算不是大红的歌手，哪怕半红不黑，只要混出点名堂的艺人，不仅仅是歌手，都会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所以走的时候，带点资源离开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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