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烛:“这件事绍臣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能有什么垂询的?”
上京,郁宫内皇城。
昏黄的灯光下,长公主坐在书房中的办公桌前,信手翻看着经文。在她的面前,一尊奶白色的头骨安放在台灯下,嶙峋的骨骼在光下泛着柔光。
在远处的钢琴前,姚俦一边看着琴谱,一边生疏地按动着琴键。伴随着窗外吹入的淡淡花香,她一边弹奏着,一边时不时抬眼望一下长公主,有些紧张的样子。偌大的书房中,磕磕绊绊的琴声回响在每一个角落里。
“俦儿。”
就在姚俦弹到一半的时候,长公主忽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眼她:“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没……我是害怕弹得不好,打扰殿下看书。”听了这话,姚俦连忙回答道。
看着姚俦怯生生的模样,长公主笑着摘下了眼镜,起身走到了钢琴边。拿着热乎乎的牛奶杯,她翻看了一下满是笔迹的、皱皱巴巴的琴谱,转而放下了杯子,坐到了姚俦的身边。
“这首梁祝不是很复杂,不过有几个点需要注意一下。”说着,长公主双手抚在了琴键上,“在这一段,来咪的咪只有四分之一拍,手指不要停留时间太长。来,我们再弹一遍。”
“咚、咚。”
正在此时,两响敲门声从书房外传来。听此,姚俦正要起身,却被长公主拉住了袖子。
“请进。”
淡淡地说了一句后,长公主抚着琴键,轻柔地弹奏了起来。在灵动的琴声中,汪绍臣穿着黑色的朝服,轻轻推开了门。待走到书房的内门旁,他左右探了探头。一见到长公主正投入地弹奏着,他不无尴尬地看了眼姚俦,随即笔直地站在了原地。
月色幽红,郁金香的芬芳暗暗从花苑飘入了书房。习习凉风翻动着桌面上的经文,不时将几页黄卷拂过头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几分钟后,伴随着琴声的渐渐停息,长公主长出了口气,笑着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汪绍臣。
“这么晚了,有事要汇报?”
“是。”汪绍臣立马回过了神来,“关于叛贼的问题,成南有消息过来了。”
“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平王一至,效果确实明显。”汪绍臣说道,“沱部贼将百余名现已伏诛,其三代亲族均已夷灭。”
“那就好,看来我今天能睡个好觉了。”说着,长公主站起了身来。在穿上了姚俦披过来的披巾后,她转身走到了轩窗旁。
看着天上淡红色的月光,长公主沉默了一阵,转而看了看汪绍臣,笑着歪了一下头,“怎么了?还有话说?”
“是。”汪绍臣犹豫地答道,“沱北一带之贼将,是由安部所降,听闻在处置过程中,有以古法行事的消息,不知确否。”
“古法?你是说……”
“烹、浸、剖等,无所不用其极。”待到姚俦走出了书房,汪绍臣低声回答道,“据说……好像还用了平府旧日的挂双灯。”
“听起来像是小演的手法。”长公主眼帘低垂,点了点头。
“安王还是这个样子。”汪绍臣笑道,“上次臣和安殿约会的时候,眼睁睁看她拐走了两个在地铁里公放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听了这话,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望了望窗外的亭子。在郁金香包围的宫室内,她挽着身上的羊毛披巾,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和小演一起约会,你是不是后悔了?”长公主倚靠着窗台问道。
“没有。”汪绍臣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沉稳,“臣只是害怕,安王的举动总有一天会引起人类的注意。现在伪章还盘踞在南天一隅,忠顺等王也在私下串通,要是这些消息为他们所利用,恐怕人类那边的舆情会对我凉廷不利。”
长公主听了,没说什么,只是依旧远望着月下的凉亭。
“表哥,你知道文字74号密谕么?”她冷不丁地说道。
一听这话,汪绍臣的肩膀微微一颤,但语气依旧沉稳:“您是说文宗朝的郁金香上谕?”
“听说就是在那座小亭子里密发的。”长公主指了指那座窗外的亭子。
“关于该谕,臣从来只当是市井流言。”汪绍臣道,“我劝殿下也不要轻信这些谣言。文宗皇帝仁德明睿,不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
“祖宗虽然心怀觊觎,但始终没有完成自己的修为。我虽无意于天下,但当前的形势,已经不由得我不为将来打算了。”说着,长公主转身回到了书桌前。在抬手摸了摸头骨后,她朝汪绍臣莞尔一笑。灯光下,骷髅倒影在长公主的双眼中,散发着温和的光泽。
“白王投生,红尘将灭,虽说这对丹家没什么好处,但这至少说明死亡并不是斗争的终结。总有一天,我将会回到你们的身边,去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淡然的花香中,她微笑着沉吟了许久,而后看了看汪绍臣。
“不要为我悲伤,待到黎明时分,我将会亲手为你们开启乐园的大门。”
莫肯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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