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郁宫内皇城。
“表哥,成王最近有什么活动?”
御花园的庭院中,长公主坐在亭檐下,淡然地笑看着红色的月亮,在她的身后,汪绍臣身着朝服,笔直地矗立着。一抹月色洒下,暗香伴随着清风,在花荫柳影间四下漂浮着。
“殿下……”听此,汪绍臣开口正要回奏。
“别老是殿下殿下的。”长公主笑着转过了身去,打断了汪绍臣的话,“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叫我月什就好。”
“这可使不得。”汪绍臣连忙说道,“平王贵为同姓宗王,见了您也要跪地恭请圣安。臣只是殿下的表亲,凡事还需谨慎为好。”
“是啊。”听了这话,长公主微微一笑。月光朦胧中,只见她扭过了身去,轻轻扭开了扇子,“只不过,我和右廷他们虽属同系,但也是隔了两百多年的远亲。你虽是我的表亲,但血缘上却比他们离得更近,不是么?”
“这……”看着月下长公主窈窕的身影,汪绍臣点了点头,“既然您这么说,臣遵旨便是。”
“这就对了嘛。”轻纱漂浮中,长公主轻摇着湘妃扇,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大表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成王丹烛,最近有什么动向?”
汪绍臣:“自从归附朝廷之后,成王同平、安两座王府走动频繁,右家的府邸便再也没联系过。”
“这便好。”长公主笑道,“成王弃暗投明,你和夔国公在其中费心不少,真是辛苦了。”
“臣不敢。”
夜风拂过,别在长公主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曳着。在沉吟了片刻,她忽地笑出了声来:
“成光省归附,宗礼寺就刑,形式真是一片大好,祖宗几百年没有搞定的事,这一年来皆迎刃而解,说起来,我还真应当好好犒赏丹渊和丹演这两个孩子呢。”长公主笑道,“这么多年了,他们俩也都长大了。看来今后有些事,我可以放心地交给平州、安和的藩府去做了。”
“平王明睿,确为世所罕见。”汪绍臣说,“至于安王丹演……恕臣直言,在妖精圈、人类圈中的名声确实不大好。”
长公主:“你是说……”
“具体是针对安王的性格。”说着,汪绍臣掏出了手机,将一段视频拿给长公主看,“据说,在宗家受刑前夜,安王殿下曾下到法狱,对宗家诸子私施刑辱,时间长达五个小时。”
待接过了手机,长公主轻轻点开了视频,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屏幕中冲了出来。淡红色的月光下,满是鲜血和惨叫的视频闪着光亮,将长公主的一双瞳孔映得微微泛红。
“这视频,可不能让人类看见。”看了两三分钟,长公主关上了手机,转手交给了汪绍臣。
看着他严肃的目光,长公主莞尔一笑。
“绍臣哥,我知道,左家的子孙性情蛮劣。虽然人形已全,但野性难改,须得悉心调教才好。”她笑道,“不过你要知道,我朝治下的不是人类,而是同我们一样的妖精。千年来,我们从森林、荒漠、山野中蔓延开来,踩着同族和敌人的尸体修化为人,建立了王朝。在这个过程中,仁德、慈爱可没起过什么作用。如安王这样的野蛮和残酷,才是丹凉的立朝之本。”
“但是……”
“但是,时代不同了。”说着,长公主笑着站起了身来,“现在的人类,已经从君臣杀戮的历史中解脱了出来。时至今日,我们也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了。脱离封闭,进入人世,这就是我的决心。”
说罢,长公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一边划弄着屏幕一边说道:“绍臣哥,丹演这孩子我知道,虽然性情残酷,但那只是对敌人而言。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君上臣下,却从没干出过出格的事情来。”
在手机上划出了一张照片,长公主笑着拿给了汪绍臣看。
“这是……”看着照片,汪绍臣一时语塞。在他面前的屏幕中,洋溢着的是丹演和丹璐的微笑。温馨的暖灯下,只见她们两个穿着靓丽的浴衣,摆着小心心的手势。
“这是端午节时,小姐俩的自拍。”长公主笑道,“如果把照片一分为二,左边的就是丹演的头像,右边是丹璐的。”
汪绍臣:“有点像是情侣头像。”
“是啊,在左右两家斗争激烈的今天,这两对小姐妹还这么亲热,确实很让我欣慰。我觉得,安王并非完全是人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暴君。至少在璐璐心中,她还算是个好姐姐。”说着,长公主脑袋一歪,玉色的脸上泛着红晕,“你不这么觉得么?绍臣哥。”
面对着手机屏幕中的丹演,又看了看长公主的笑靥,汪绍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丹天永祚的牌匾下,箱子里咕噜噜的热气渐渐消散。
待将照片塞回到口袋中,汪绍臣转而笑着对丹演说道:“安殿,在长公主眼里,您可是外藩当中最可爱的孩子了。对您这样的藩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敢拿来开涮呢?”
听了这话,一旁的丹渊皱了下眉:“最可爱的孩子……”
“不要在无所谓的事情上计较。”白子青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原来是这样……”听到汪绍臣这样说,丹演犹豫地看了下箱子,“这么说的话,这东西确实是抽签箱?”
“是的。”
“可我看里面只有肉片和锅底。”
“是内官不小心放错了。”汪绍臣笑道,“现在油汤都已经干了,您若不信,看看里面的名签便明白了。”
看到丹演拿起筷子,在箱子里拨弄了起来,汪绍臣微笑道:“抽中的人员,便是推荐给您的相亲对象,虽说这种方式不能说特别合适,但也是大家讨论的结果。”
“这么说,抽出来的人,会被推举出来和我约会?”拨弄了两下后,丹演放下了筷子,用淡然的口气问道。
“是的。”
“既是这样,那你就好好准备吧。”
在众目睽睽中,丹演举起筷子来,将塑料膜包裹着的名签拿给他看。只见在那沾满油汤的薄膜上,分明写着“汪绍臣”三个字。
一瞬间,会议室中一片松气之声。
“那就有劳你了,大表哥。”伸手拽住了汪绍臣的领带,丹演妩媚一笑。一双吊梢眼中,乌黑的瞳孔清澈透亮,将汪绍臣死灰般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其中。
“下礼拜五,我派人去成光传呼你。”丹演笑嘻嘻地说道,“要是迟到了一分钟,小心我把你肚子里的杂碎翻出来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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