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年,温度一天比一天寒冷。即使太阳再刺眼,也照不化随风飘舞的冰碴。平州地处北疆,周遭都是大平原,一入腊月便寒风不断。联欢会的当夜,在零零星星地飘了几朵阵小雪花后,平王府所在的城市便正式步入了冬季。
走过办公区里的长廊,额哲拿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了最里侧的一间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挂着“亲王办公室”的房门后,他推开来一看,只见丹渊和白子青两人坐在桌子前,双手抱着头,低头默默不语着。
“我说,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
关上了门后,额哲转身走到了白子青的身边:“上次元旦晚会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呢?”
笑着拉出椅子来坐在白子青的身边,额哲见他们二人毫无反应的样子,便往前凑了凑。只见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办公桌上,一件红色的信封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
“啊,我当是什么呢。”将信封拿在手里,额哲左右看了看。只见在喜气洋洋的龙凤呈祥图案里,两个金光闪闪的的“请柬”二字烫在正当中。
“林三总的儿子,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说着,丹渊抬手将请柬从额哲的手中抽了出来,“这请柬你也收到了吧?”
“是。”
“你去不去?”
“这有什么可说的,当然要去了!”额哲笑道,“听这意思,你们是有什么其他考虑?”
“是啊,你说那林涧才多大年纪,现在就已经要娶妻生子了。我作为学长,至今还没个着落,到了现场那还不是去丢人现眼吗?”将印着三尾郁金香的笔记本打了开,丹渊一边滑动着鼠标一边对白子青说道,“教官,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啊?”
“是啊,你想干什么?”听了这话,白子青冷冷地抬起了右眼。
“给我介绍一下呗,事成之后咱俩就是亲戚了,等将来见了面我还能叫你一声小姨子。”
“给你当小姨子,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再说我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着,白子青撑着下巴凝思了一阵子,而后怔怔地笑了笑:“小时候总盼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自然会遇到好人。没想到都一把年纪了,下家儿还迟迟找不到。早知道,当年就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了。”
丹渊:“教官,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的前男友到底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
“真的!是谁?”
呆呆地看着丹渊,白子青打了个哈欠,而后打开了笔记本:“算了吧,开会的时间都已经到了。”
“切,不想说算了。”看着白子青一脸冷淡的样子,丹渊叹着气嘟嘟囔囔道。
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零零星星的小雪花在庭院中飞旋着,翩翩跹跹如初春的粉蝶。
林涧的婚礼选在了春节的前一个礼拜。大喜之日,平王府出资包下了一座酒楼。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六座王府的将官使臣纷纷前来贺喜,宫里也有照例赐赏的人来。一时间贺礼如山,高朋满座,寒冬凛凛的时节,宴厅之内却融融一片。
穿着一件高领的黑线毛衣,白子青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看着在大门口迎客的两个新人,她仰头灌了一杯酒,而后点开了手机划拉了起来。
“教官。”从白子青的身后走了过来,丹渊笑眯眯地在她身边抻了把椅子,“怎么坐的这么靠后?您的位置不应该是前面的么?”
“啊,我先在这里坐坐,等之后正式开宴了再回去,省得应酬。”
“这么多年了,您还是没变。”
看着吮着果汁的丹渊,白子青将高脚杯放在了桌子上:“你说,林三总为什么不在自家开宴,非要跑出来包酒店呢?当着这么多臣僚,说出去多丢面子啊。”
“老林他节俭,家里清寒,你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听说……”
“好啦,多余的事你就甭操心了。”挥手打断了白子青,丹渊笑着说道,“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跟着乐呵乐呵就得了。林三总他辛苦了一辈子,不求名不求权,这样好的将领你上哪儿找去?说起来,当年我爹还想把总部将军的位置安排给他呢,奈何他死活不要,这才给了你这个三团副指挥。都是老上级、老下级的关系,你说你较得什么劲啊?”
默默地看着丹渊晏然自若的模样,白子青刚想说些什么,但话刚到嘴边,又忍着闭上了嘴。
“三哥!你怎么坐在这里呢?”带着汪绍臣走入了宴厅,身材高挑的丹烛四下看了看,一眼就发现了坐在侧桌的丹渊。
“啊,小橙子你也来啦?大老远的,辛苦了。”笑看着小跑过来的丹烛,丹渊带着白子青站起了身来。
丹烛:“是啊,以前从没来过平州,这一年竟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以后干脆在这里置些别业,将来往来做生意也方便。”
听了这话,丹渊一推他的胸膛:“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看着三哥的笑容,丹烛一头雾水,“我……我知道个啥子?”
“本来是想着开春你生日的时候说的,既然你提出来了,三哥就不瞒着你了。你在平州的别业,我都替你置办好了。”
“真哒?”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丹烛的眉毛不经意地微微一抖。
“那可不是真的嘛?”说着,丹渊掏出手机来,将成王别业的照片一张张地翻给他看,“你看,五层的独栋,前后两座大院子。我知道你喜欢芭蕉,还特地修了个玻璃温室,专门种些热带植物。你以后和平州的客户谈业务,这个温室的环境最好。你看看这小石桌、小藤椅……”
侧头望着照片中的一处处庭院内厅,丹烛插着腰摸搓了一下下巴,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丹渊:“三哥,我不识趣地问一句,这宅子是多少钱买的?”
“哈哈,还真是不识趣。给你就收着,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说着,丹渊一搂丹烛的肩膀,兄弟二人谈笑着朝宴厅的前面走去了。
看着他们二人勾肩搭背的模样,白子青轻轻一笑: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穷还是假穷。”
“您好。”
就在白子青迈步正要往前走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请问小姐,要樱桃酒么?”
“不了,谢谢。”随口答了一句,白子青刚向前走了两步,便感到自己的肩被猛地按住,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女服务员站在自己的身后。
细细看去,那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衬衫配着件无袖的对襟红比甲,领结与的长西裤均是黑色,看起来有些俏皮。在她的脑后,长长的头发被绑成了一个后发髻,将戴在她头上的鸭舌帽低低抬在了双眼前。
看着这个以帽遮眼,嘴角微翘的女子,白子青欠身一看她的面容,随即惊得倒退了两步,刚要叫喊,只见那女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指抵住了她的双唇。
在白子青惊异的目光中,女子挑着眉梢,露出了一对吊梢眼来,笑眯眯的神色透着狡猾与灵动。
“教官,别误会,我可不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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