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一边将黄柳的遗体抬了出来,朱季爻一边问道。
蹲下来抚摸着黄柳的头发,丹渊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记得这个人。小的时候我和邻居家小胖子打架打不赢,黄姐就在一旁替我支招。有一次我和她抱怨,说为什么不来帮我一起打,她回答说:‘小男孩其他事情可以要别人帮,单单打架这件事,要亲力亲为。’”
说罢,丹渊低下头来,摇头哼笑着:“我六岁被父王送到上京给长公主作伴读,王府里的人虽多,可我除了爹娘谁也想不起来,但只有黄柳姐,我还记得清楚……诶等等!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丹渊说完,只见朱季爻已经念起了“焚如、死如、弃如”六字火咒,随着一声清脆的摩擦声,只见黄柳身上的寿衣衣角已经燃起了火苗。
“把她烧了,还能暖和一些。”
“不行不行,你要烧就去烧别人,这个人我有用!”抬起手将火苗扑灭了,丹渊用力推了推朱季爻的大腿。
“有用?能有什么用?”看着丹渊烧伤的指尖,朱季爻疑惑地看了他几眼,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那……这个人如何:蒋奉新,字子固,生前为纪善所正八品讲师。”
“一个读书人,要体面的,留他一个全尸吧,刑不上士大夫嘛。”
“可……他也不算是士大夫,而且已经被腰斩了。”
说罢,朱季爻摇了摇头,摩擦着手心又看了看其他的棺材。
“啊!郭化吉,生前为平王府仪卫正。
“仪卫司油水少,事情多。生前日子苦,死后就不要为难他了。”
“刘化宛,生前为第二团副团指挥。”
“这个武员我知道,出生入死地替我家打地盘,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教官他爹的命,还是赏个全尸吧。”
“海晗,生前为侍女总长。”
“长得还挺漂亮的,烧了怪可惜的。”
看到丹渊擦拭起海晗面前的玻璃窗,冯云院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王爷,你这个不让烧那个不让碰的,该不会是想烧我这个大活人吧?”
“你不是人,是妖。”站起身来拍了拍湿漉漉的手,丹渊哆哆嗦嗦地左右看了看,“老朱,这些都是当年父亲处死的平邸旧属。”
“是啊。”
“怎么都在这儿聚齐儿了?”插着腰四处看了看,丹渊抬起手来放在嘴边大喊:“你们是不是跑到这里来说我爹的坏话?”
“坏话、坏话……”巨大的1号地牢里,回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一遍遍地扩散着。在数十口棺材中,一个个苍白的面孔寂寂地藏在其中,有如深秋的潭水般沉静。
“命都让你爹整没了,还不允许人家抱怨几句?”说着,朱季爻拉着丹渊的袖子走到了一边,“王爷,我估计这是冯云院干的。”
“事情肯定是他做的,只是有点儿不理解。”盯着脚边黄柳的尸身,丹渊轻轻地蹲了下来,“你说他逃窜就逃窜了,怎么还要把别人家的尸骸都带到察省来。这成天用中央空调吹着,得费多少电钱?”
“而且还很不环保。”
“咱们妖精死后的遗骨有什么特殊功能么?比如说可以变成活死人这样的?”
“据我所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能保存很长时间而已。”继续跑到一边做起了热身运动,朱季爻抻拉着肱二头肌淡淡地说,“所以等我有了孩子,我要告诉他们,在我死后要将遗体捐献给研究机构。”
“了不起,了不起。”吃力地将黄柳的遗体拉回棺材,丹渊喘着气说道,“不过按照祖制,我百年之后是要入园寝的。你好好表现,兄弟到时候就不奉陪了。”
听了这话,朱季爻一边热身,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练练吧,你最近总在办公室里待着,王府里的健身房我就从没见你来过。”
“啊……这个嘛。”将刘知礼的棺材板合了上,丹渊挠着脸颊尴尬地说,“最近不总是加班么?再说我这身材也还可以,用不着总去。”
“既然不去,那还办什么会员卡?”
“一时糊涂,总以为办了卡就一定会去,结果每想到下班后就要去健身,就忍不住在办公室多待两个小时。”
“可我看你的工作量也没怎么提高啊,上个月开会的时候您说要上呈一个请减贡额的奏折,可是到现在还没写呢。”
“是,那个什么,我加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勤快!”一边做着开合跳,朱季爻一边生气地说,“快,好不容易被抓起来了,这机会多难得。跟我一起从第一个动作开始做起!”
看着满脸红光的朱季爻,丹渊捂着脸坐在了棺材上,带着哭腔摇了摇头。
“教官,你死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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