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广仁二十五年的夏天,坐在大街的长椅上,白子青一边漫无目的地划拉着手机,一边时不时地抬眼瞥一瞥车站旁的丹渊,还有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年轻小姑娘们。
那天刚刚下过一阵小雨,清凉的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抬手紧了紧罩住失明左眼的眼罩后,白子青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了烟盒。要不是因为丹渊非要拉着她回家过端午节,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办公室里开作战会议了。
默默地听着丹渊和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声音,白子青的心里渐渐焦躁了起来。
“白教官!”一阵哄笑之后,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忽然喊了白子青一声。
“嗯?怎么啦?”带着礼貌的微笑,白子青扭过头去问道。
“我们要一起合个影……”
“好,我给你们拍。”说着,白子青将烟放回了兜里,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啊,没有,咱们一起照吧。”说着,一个姑娘跑过来拉住白子青的袖子,将她推到了丹渊的身边,另外一个姑娘则从背包里掏出了自拍杆。
“跟我同框真是委屈您了。”
一边板着标准的笑容看着镜头,丹渊一边对白子青说道。
“你知道就好。”轻轻地哼了一声,白子青将摆着“V”的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丹渊的胳膊。
到了中午,白子青在街边的一个小铺子里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一个拿给了丹渊,一个拿在手里开始啃,刚吃了一口,便摇了摇头。
“这几年直沽的煎饼好像没有从前的好吃了。记得小的时候,煎饼要小一些,但是味道很不错。”
“教官,我这个是加两个鸡蛋的?”没有接白子青的话茬儿,丹渊一边吃一边说。
“不是。”
“那怎么吃?你知道我每次都加……”
“您老人家凑活着吧。”
一阵带着栀子花香的清风拂过,两个人坐在刻着象棋盘的石桌前沉默了起来,阳光透过头上的枝叶,将点点光斑洒了一地。
“既然都到老家了,怎么不回去看看?”将半个煎饼塞回塑料袋里,丹渊一边系着袋子一边说道,“我记得这两年过节你都没回家吧?年假也都没怎么用。”
“你记错了,今年三月回过一次,那时候刚从察省出差回来,顺便就回家里呆了半个小时。”
“靖诚伯的身子怎么样?”
“烦劳您费心,一切安好。”吃完了煎饼,白子青将塑料袋里渣子抖了抖倒在了手上,一仰脖子全都吃干了净,之后将丹渊递过来的半个煎饼一起丢在了身边的垃圾桶里,“走吧,回你家吧。”
“再坐会儿,也不着急。”说着,丹渊拍了拍桌面,示意白子青坐下,“咱们下午五点前到就成。”
“你要坐你坐,我可先走了。到时候你姐问起来,我就说你半路上撞飞机了。”将双肩背提了起来,白子青说道。
“切……咋咋呼呼的,这么着急干什么……”看着白子青已经将双肩背背在了身上,丹渊挠了挠头,无奈地撑着桌面费力地站了起来,小声地嘟嘟囔囔道。
没有搭理小声抱怨的丹渊,白子青开了手机导航四下看了看,找了片开阔的地方站住了脚。
淡绿色的阳光中,轻轻的凉风将栀子花香吹得一街清香,拿着手机看着天空,白子青轻轻踏了下地面,一阵清风吹过,她的身子便轻飘飘地飞到了二十多米高的高空。
“往那边飞。”指了指西边的方位,白子青将手机收回了背包说道。
“你先等等!”紧跟着白子青,丹渊也飞到了她的身边,“您可别再认错道儿了,上次跟着您都飞出境了,搞得大家都很紧张。”
“上次是信号不好,这次肯定没问题。”白子青自信满满地说道,随后将手机塞进包里,两人朝着西面飞了过去。当他们飞至西省时,夕阳已经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地落下的地平线,直到遥远的天际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丝微光,沉沉的青湖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落在了湖畔的碎石地上,丹渊一边跺着脚,一边冻得往手心呵气,一边的白子青却显得不慌不忙,在按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后,她从背包里抻出了风衣披在身上,又掏出了打火机点了支烟。
夕阳落下,周遭跌入了一片漆黑,只有白子青叼着的烟头在阴冷中微弱地摇摇曳曳。
“教官,你怎么又抽上了?”见了白子青的烟头,丹渊又大声抱怨了起来。
“嗯,没忍住。”深吸了一口,白子青将烟徐徐地呼出了鼻子。
“诶呦还‘没忍住’,说的就跟您忍过似的。”丹渊受不了烟味儿,哆哆嗦嗦地朝远处挪了挪步子,“你看,人家朱季爻已经把烟给戒了,不为别的就是想给第四团的大家伙儿做个表率,你身为……咳……身为总部……”
“哟哟哟,这谁啊这是!”
还没等丹渊说完,只听得身后传来的一声清脆的招呼,丹渊“啧”了一声,头也不回,只是白着眼叹了口气。白子青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带着一个高个子年轻人也从天上飘了下来。女孩穿着黑色的帽衫和一件休闲牛仔裤,头发黑亮亮的,简单地散落在肩膀上,一对吊梢眼含着双淡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似乎折射着诡异的光泽。
“三哥,你迟到了啊。”女孩双脚落地后,笑嘻嘻地走到了丹渊的背后。
“你……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丹演那丫头。”丹渊扭过头去不去看她,黑着脸对身旁的白子青说。
“甭问了,就是你可爱的五妹妹。”还没等白子青说话,丹演一拍他的肩膀,蹦蹦跳跳地走到了丹渊的面前。
“给安王请安。”见了丹演,白子青把烟头掐了,扯了扯衣领鞠躬道。
“免啦免啦。”丹演笑着说,“子青姐,见了我还这么客气!三哥,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啊?”
扭过头去冷冷地看着眼前咋咋呼呼的妹妹,丹渊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顶:“每次一看见你,我就知道自己指定是迟到了。”
“我们可是从青市飞过来的,安和省的道可不比你们路近。”
“不和你废话了。”按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后,丹渊侧过身去让开了丹演。沿着湖畔走向了远处的高坡,一班人见了,也等都跟随着走了过去。
站上了高坡,丹渊伸出手指朝着嵌在夜幕上的月牙作着涂抹的动作,那动作有些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乘客倚靠着车窗哈气涂鸦,渐渐的,雪白的月牙散发出了淡粉色的光晕,这光晕随着丹渊的不断涂抹愈来愈浓,大概一分钟后,白色的新月完全化成了鲜红的色泽。
“子青姐,你又抽烟了吧?”等在高坡下面,丹演凑到白子青身边嗅了嗅她的头发,嘻嘻地笑着。
“安王见笑了,微臣一直没戒掉。”
“我哥没少唠叨吧~”
“嘿嘿,这个……”尴尬地用手指梳了梳眼罩带旁的发丝,白子青正在琢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听站在高坡上的丹渊开始轻声念唱了起来……
“公用射隼,获于高墉,比之自内,有命无穷……”
念了一会,丹渊又用涼语高喊了几句什么。幽幽的,原本清亮的湖波声沉静了下来,眼前的青湖的水由暗色变得发亮、透明,乃至完全消失,原本悬挂在夜幕中的红色新月也暗淡了下来,成为了遥远处宏伟城楼上悬挂的一盏宫灯,在宫灯下,庞大而陈旧的匾额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大涼门”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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