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酒店因为占地面积大，位于魔都郊区，安保设施做的不错，倒是不用担心尾随偷拍的钩子。

叶昕愤而离席后走出了酒店，转头便见到了蹲在酒店花坛边捧着垃圾桶吐的萧煜。

她这会儿也有点微醺，但脑子还算清醒，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带着点埋怨和小小的幸灾乐祸说：“不能喝还要逞能，你以为你刚才很帅吗？”

萧煜吐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来看到她似乎有点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叶昕被这无厘头的话弄得有点懵，凭她的经验可以判断，萧煜的酒量不咋地，而且还有轻微的酒精过敏。她一直记得刚才席间除了那半杯红酒，其他时候他都是喝果汁的，才喝了那么一瓶酒，就醉成这样，以后应酬的场合恐怕要吃苦头了。

“来看男主角。”

“得了吧，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喝了酒就跑，有你这么活跃气氛的吗？”

“我那不是怕当场吐出来吗？”

“还知道自己会出洋相，看来没醉。”

二人你一眼，我一语，你来我往地过招，最后发现都幼稚极了，这才停了下来。

夏夜的晚风吹起他们额前的碎发，温柔得仿佛情人的手。

“林景伦真是你初恋啊？”萧煜坐在花坛的边沿，看着不远处的酒店正门。那双瑞凤眼此刻微微合上了一半，过去那股标志性的柔和像是遇见了一场迅疾的风，被吹得烟消云散。目光从酒店的大门转回来，盯着叶昕的侧脸，眸色闪动，仿佛深海的潮汐。

“怎么？你吃醋啊？”叶昕哼了一声，没有看他，而是抬头望着被酒店挡了一半的夜空。

今晚的她是不设防的，酒精带走了过去用以自我保护的心墙，令她整个人的姿态像一朵盛放的夜葵，剥离过去清冷疏离的气质，话语里调皮中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引诱。

萧煜低头浅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复又抬头看她。她今晚不复过去的寡淡，妆容和五官配合得极好看，侧脸在夜色与月色之中，成为第三种绝色，他想起当初在榕大后台拍的那张照片，想起自己手机屏保的那幅画，他想……

吻她。

“唔。”

叶昕原本等着他的回答，却发现一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那人带着酒气的双唇就这么压了上来。

身后的音乐喷泉喷射出数道水光，光影摇曳之中，他们完成了这个短暂的吻。

“叶昕。”

“恩？”

“别后悔。”

“恩。”

“只是一个吻。”

“我知道。”

“我们都要朝前看。”

“好。”

分开后，两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面对萧煜忧虑的表情，叶昕伸手抱了抱他。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的错觉，怕这会是南柯一梦。想到此，她忍住眼眶里的泪说：“萧煜，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萧煜迟疑了一会儿，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选择了回抱。

她懂他。

他们可以相爱，可以抛弃身上的契约不顾一切地相爱，没有掌声，没有舞台，从那个资本营造的明星梦里退下来，被所有人遗忘，然后像所有平凡生活的人一样相爱。这样的爱或许能坚持三周，三个月，三年，但失去令人感到自我价值得以实现的事业，去过平凡普通的生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令人生有了巨大遗憾，而且是爱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个社会，那么多歌颂爱的小说、音乐、电影，在这虚构的故事里，爱被无限地放大，仿佛上天入地只要有爱就能做到。然而真正的现实里，爱什么也做不了。爱能带给你的只有起伏的情绪。

他们都是过分理智的人，明白自己会被这种情绪所影响，但怎么都不愿意屈服。理智在大部分时候是好事，但在爱里理智，总显得这爱未达化境，叫人觉得不够真诚。

可对他们来说，这也许是最好最合适的方式。

“叶昕，你猜音乐喷泉下一次什么时候亮起来？”

“不知道。”

“那，我希望下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红了。”

黑暗中，萧煜笑起来，清澈的双眼叫叶昕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那么年轻，那么骄傲，那么执着。

温柔与沉稳只是他的保护色，并不是他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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