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宏帝说话也颇为和气,第一句话便是:朝局不可一日无北静王,也不可一日无忠顺王!
国师府失窃一案,虽然密室只有广云子师徒和安家嫡系知晓,虽然安辰有先天修为,又是北静王的人,有作案动机。但怀疑就是怀疑,没有证据,朕不可能拿下一位武道先天和他的家人。
北静王府遇刺一案,虽然王府众人都听到了一声‘道爷’,虽然恰好同为气海修为的云葫失踪了,又是国师的人,有作案动机。但人已经死得不成样子了,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不能就此认定是广云子或忠顺王授意云葫所为。
承宏帝还是那句话,朝局不可一日无北静王,也不可一日无忠顺王。
国师那边,仙丹不必赶在生辰万寿节那天赶制出来,只要能在今年年底呈上便好,围京四营众皆回营待命,只留巡防营继续在四处城门查验来往人货。
北静王这边,再给北静王府添一千名府兵名额,允许其自行招募调用,并将北静王府周遭大片地区都划归北静王府所管,以全守卫。再封安辰为国朝天师,助北静王秉政,旨意将在万寿节当天下达。
最后,承宏帝手指着身后砖墙上铭刻着的道祖箴言第一句,道:“吾有三德,一曰慈......”
指到第二句,“二曰俭......”
指到第三句,“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说到最后一句时,承宏帝的声音格外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许多嗡鸣的回音,传达给北静王与中顺王的意思也很明确。
凡事不要都争强争霸,过刚易折!
一番君臣奏对,承宏帝将自己的意思表示的明明白白。两件案子,互相都不要再追究,以免震撼朝局,以免搅了承宏帝六十的生辰万寿节。
明面上传递给二王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暗地里承宏帝想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让二王退下时,承宏帝还破例送他们到了殿门口,看着他们二人低头离去。
忠顺王今日本是要一口咬死,就是安辰潜入了国师密室,盗走了皇帝的仙丹的。事实上,安辰的嫌疑也确实很大,可承宏帝却突发奇想,非要什么‘亲审’安辰,结果见了一面之后,这事就仿佛过去了,竟然还封了什么天师,要与国师并尊。
北静王也是在昨夜与安辰商量好了今日的应对之策,今日进展得算是很顺利了。想来承宏帝应当明白了,所谓仙丹,不过打着承宏帝的旗号,被忠顺王和广云子用来满足自己的借口罢了,如此欺天重罪,他当如何?
可是承宏帝却和了个稀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又各给了一颗甜枣,就这么结束了这场君臣奏对。
这便出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画面。
二王向承宏帝跪安离宫,北静王低头垂气,忠顺王则满面狐疑。只有远处殿宇上立着的那个皇帝,凝视着这二王一步步下阶梯的背影,道袍被殿门口的夜风吹拂得上下飞舞,大袖飘飘,仿佛俯视众生、乾坤在握。
承宏帝当然不是和稀泥,他是在做准备。
没有全胜的把握前,他绝不会轻易动手!
况且,他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得趁观望的功夫做好万全的准备!
真要到那一步,正如他方才跟海宁说的,要先安‘他们’的心,要先稳住‘他们’,等到自己将胜券全部握在手里的时候,再动手不迟。今日一切的布置、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那一刻。
世间事有可以忍者,有万不能忍者。
今天的事,他真的很难受......也万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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