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刚刚应陛下之托接管三部,与政务上尚不熟悉,没能制止他。一场如火灾情,竟是如此赚钱的生意,还借此笼络了整整一州的文武,当真是无本万利。”
说着,北静王从怀中取出一物来递给了安辰,安辰打开一看,正是那日他去安府时带走的字帖,上面还余有淡淡体温。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今乎一朝骤得,托畅响于清风。
“当日在安府中见到你这张字帖时,我亦陷入过迷思。人生苦短,与沧海之无量、星汉之灿烂如何相较?何必将光**力投入与本我无关的人事之中?何其碌碌!”
北静王给二人杯中续上茶水,继续道:“可回过头来,我生于皇族,冠以‘水’之姓,便天然负有皇族之责。圣贤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我身居亲王之位,天子授参政之权,己溺己饥!我岂能坐视?”
说到最后,他略有些激动,语气不由得加快,说完停顿片刻却又叹了一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纵使陛下信谗,纵使以卵击石,也要与他们斗一斗法,试看鹿死谁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重,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忠顺王与广云子斗到底!
“社稷安抚万民心,长驱鬼魅不休战!”将字帖放到几上,安辰轻轻点头,这便是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志向岂有雅俗之分?朝局如此艰难,你尚还能勉力支撑,为民请命,乃是真正的王者之道。”
“呵。”
北静王摇头而苦笑,“还好广云子生性谨慎,不然早早遣人行刺我,我也撑不到今日。”
提到行刺,安辰不免问起:“对了,你府中除了藏剑山庄等人,便无其他高手了么?今日之事实在凶险,幸好我突发奇想来找你,却刚好撞上了云葫欲行不轨,不然......”
不然这梁国就没有北静王了。
北静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我在军中还有一些相识,只是他们都各有职司,不可能在府中护我。我母妃乃是东山书院山长之女,但书院少涉朝政,更不想牵扯党争,所以只答应帮我出手一次,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府中便只有藏剑山庄和一些江湖闲散客卿。不过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了藏剑山庄,庄主云腾空和老庄主云万海很快便会入京。临近陛下的六十万寿了,东山书院入京贺寿也就这几天。”
东山书院是有名儒门学府,也是江湖大派,山长孟圣乃是梁国硕果仅存的几位先天高手之一,再加上藏剑山庄和军中,这样的武力阵容已然不低了。但两大门派皆远在江湖,便比不得忠顺王有广云子这个先天高手驻在京城,近水楼台,更有伪法器这等神兵。
北静王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安辰,正是国师府中拿来的账本。
“我已将账本细细梳理了一遍,并派人下到各地方的盐道、粮道、织造局、市舶司,还有边关的哨所暗查。有了明确的目标,查起来便不难,得到了证据或者撬开一两个涉案大员的嘴巴之后,再加上这账本,广云子和忠顺王便无可抵赖了。估计他们也是因此而急了,所以冒险取我性命。”
“衡君!”北静王凝视着着安辰,道:“住进王府吧!今后一段日子只怕才是真正的凶险,我很需要你。”
“嗯。”
安辰点头,安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有老黿在,他不必担心。反而北静王府这边,的确不能有丝毫大意。
有他这样一位先天坐镇在这里,才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如此便要麻烦你了。”
见到安辰点头,北静王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
二人互饮下一杯茶水,相视一笑,仿佛订立了某种盟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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