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韬之前被她身上的一些特质而吸引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她身上有危险的东西。
只是,他也知道危险的东西更加美丽。
“你以前说你没有心疾,你本来就是一个疯子,那她是谁?”
景韬的问题惊起她一身冷汗,她不由得缩了缩身体,双手紧拽着被子,将被子拉的更高一些。
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可那个女人说:“我就是你。”
满月之夜,一朵乌黑的云随风无声飘移,缓缓遮盖皎洁的月亮,好似一片阴翳也投射在李承平的心中。
过去种种记忆从脑中飞驰而过,却一个也抓不住,承平喃喃出声:“她就是我可我自己又是谁?”
那是她身怀的最大的秘密,她之所以能在如此多的劫难中死里逃生,不算因为她李承平福大命大,每次都遇见老天保佑贵人相助,而是她有三世的记忆,曾经学习过的一腹鬼谋和独步天下的血莲心法助她有一个异于普通人的大脑和身体。
血莲心法,瓦族,联通三世的记忆一切都还是谜团。
此时,景韬握住了她的肩膀道,承平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他,却又带着不信任。
“你有一次喝醉了同我说,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世界那里才有你的位置。好像是要去戏院看戏,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你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是没有你的位置。你有好多名字,甘乐,李承平,李晚舟,将宁公主,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是一个人给你的位置,你师傅说,没人能逼你,是你选择了将宁。所以,你为什么选择了将宁?”
承平的眼眸里如同进了一团迷雾,她慢慢放开拽紧的被子,沉默了很久,道:“为什么?”
景韬试探着说道:“因为你的父皇终于看见了你,是他给了你这个名字吗。”
“不是!”
承平立即大声地否认。
她的人生和她父皇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以因为静声的死和最后的慈爱而原谅母亲,却无论如何也都忍不住恨毁灭了她人生的父亲。最后他依然没有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药碗砸在她身上,不承认也不忏悔自己的过错,这可悲的人生的枷锁套在她身上,除了寻求毁灭对方以求离开,再没有更好的法子。
“我曾经渴望过,景韬。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在一个健全的家里长大,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我的恨意早已超越了我内心对能够重新开始的渴望,我不是他们的将宁公主。”
拉着他的手露出一小截皓月般白净的手腕来,无论如何,景韬也无法将面前脆弱的如同水晶一般的人,与那晚疯狂杀人的李承平联系在一起。
微弱的烛光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那一抹倔强的悲色,让景韬忍不住心疼,严刑逼供的那套言辞一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环住承平,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心中的恨是为了要回爱。你恨你爹娘,也是想要他们爱你。”
承平有些淡漠,道:“而他们都死了。”
她的感情和情绪就就像落在树叶上的雨,被密密麻麻的树叶接住,总要延迟落到地上。
时至今日,她才能够从父母双亡的物是人非里,感受到一点点悲伤。
景韬问:“不是因为你父皇,你为什么选择了将宁?”
承平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是良邑的甘乐统领,是太子的幕僚李承平,是筱云剑的李晚舟,而我是你的将宁,因为你,我才拥有了这个南桓给我的封号。”
景韬放开她,看着她,高兴地说道:“我当然记得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李承平低下头,道:“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位置在哪。我是你的将宁,我的位置,在你身边。”
景韬愣住了,他没想到承平有一天会对他说这样的情话!
他一时之间舌头打结,感觉全身的血液不合时宜地奔涌上脑,自己耳根通红,好在夜色够黑,还不至于被她看出来。
承平也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撩拨的话,心里又觉得,景韬正经来探究她的问题,她这样太过于轻浮的搪塞过去,并不能使景韬满意。
“你觉得这个答案,不对吗?”
可惜,景韬就是个轻浮的人,他才不在乎李承平到底身体里有几个意识,那是心魔也好,是另一个人格也好,总之,她都是他的女人。
于是景韬直接高兴地亲口勿了她的额头。
其实,李承平骗了景韬。
即使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徒弟,谁是首领或者谁的妻子,那都依然不是她,他们环坐在一起的地方依然没有她的位置。
李承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者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承平始终对于这一切保有一种距离感,对于生命,对于身边的人始终是一个旁观者。对于这个非她所愿而来的生命,也就谈不上有多么热爱生活,有多么渴望爱。
但是景韬是一个懂得爱,懂得珍惜的人,一定不能理解一个“疯子”对世界的感知,所以,即便他们成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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