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为了通商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白敬仪还要隔着八百里还要提点一下她功夫不能忘记练。
都练的走火入魔了,她现在轻易不敢调用内功。
不过归乡之日,貌似是有了盼头。
李承平想起来她好久没去看看婉兮,便想告诉她那孩子已经痊愈的消息。
远远的就听见婉兮正在树枝上的鸟儿比歌。她似乎是晨起之后就站在院子里面练声,并没有上妆,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素色的纱裙在她身上流泻而下。
婉兮在院子的一棵四照花下站着,白蝴蝶似的花朵翩翩欲起,玉色微酣,光彩照耀之时,花白叶碧。
云随碧玉歌声转,李承平不自觉停在了门口欣赏她的歌声。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诗经句子,似乎是为她而写的。
这样的妙人,不该拖着老去的红颜在王府里藏一生。
承平走上前道:“婉兮姑娘说过不再唱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做个歌姬,可是你似乎每天都在练声。”
婉兮勾唇笑道:“怎会不喜呢?能够站在台子上,唱出些心事和感悟,假若这能够通过声音传递给与我产生共鸣的人,对婉兮而言,那是世上最幸福之事。”
“婉兮有如此才华,圈在一个小王府未免太可惜。如果你还想登台,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婉兮却摇了摇头。
“不再唱了。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自从延昭走后,上京城再难寻得一批真正懂得我歌声的人了。所以我才不再为达官贵人唱歌。”
“怎么会呢?”
“那时候一提到婉兮,更出名的是我的美貌,和数不清的公子哥的故事。没有人在意我到底歌唱的怎么样。”
承平低头略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歌里面少有风月情爱,多是一些对人生的无奈豁达,有没有想过将此带给更多人?”
这也是婉兮一直想做的。她曾经想过有朝一日做一个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喜爱的歌姬,而不是一个单纯会唱歌的美人。
婉兮的笑容里有一丝凄凉,别回头去道:“婉兮都已经二十二了,早就比不得外面那些年轻貌美的歌姬,也就几个熟人还记得我。”
承平却说道:“听闻婉兮姑娘不仅歌唱得好,甚至精通好几种乐器,自己写词作曲。做个家喻户晓的歌姬绝不是难事,甚至以你在乐理方面的造诣,便是载入书籍流传后世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婉兮是个人,心里定是有“诗万斗,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的傲气在。
天下满腹才华却不得志之人大概都有一样的心事,只可惜她是个女子,没有人去赞咏她的才华,也没有人会在意她心里对自己才华的自怜自伤。
承平又劝道:“我从小被四书五经荼毒多了,后来根据一门心思扑在武学上。对乐理了解的不多,但是元朗先生一直都对婉兮姑娘的才华称赞不已。”
婉兮没想到她能得到李承平和元朗这么高的评价,吃惊的看着她。
婉兮眼睛里有了一丝强压的光,咬咬牙仍道:“婉兮是觉得能够在王府里偶尔练练声,打理一下花园已是福分,不该再奢求更多。”
李承平毫不客气的揭穿:“你是说躲在英王后面,还挺舒服的。”
婉兮低着头,两只不住的去揉帕子。
这么多年了,要她突然跳出英王府的舒适圈,自然是犹豫,外面不知有多少刁难和轻蔑在等着。她确实想再拼一把,一是没有人脉和资金,二是她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指责和苛求。
“躲在英王的后面,你永远是一个被人轻视的歌姬,一个尊贵的男人的附属品。哪怕他给了你荣耀,地位,安稳。婉兮,你真的甘心吗?”
婉兮被她说的生气,很急得说:“王妃有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东西,明明你也是被保护着的,又何必来欺负我一个无力自保的歌姬呢?”
李承平顿了顿,她有可以倚仗的身份,可婉兮何来勇气。
“被别人保护着很好吗?这么多年来,我只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试图保护你的最后都是在害你。”
承平脸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我干出格的事,景韬就想办法软禁我,他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磨损我的羽翼,久而久之,永远活在他的保护之下,这样我永远也不能飞出他的掌心。你如果不想做一只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不要再奢望一个男人的保护,只有当你真正强大,才有人真的尊重你,而不是把你当做一个物品。”
“您是说,让我真正的强大到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吗?”婉兮睁大眼睛道。
“难道你不可以吗?”
李承平坚定地看着婉兮,似乎能够把她上的那一股无所畏惧,亭亭独立的力量传递给婉兮。
“你绝不应该止步于此,你的光彩终有一天让世人赞叹。”
婉兮的心很久没有这样剧烈的跳动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有不可被忽视的才华,你可以强大到保护自己,去扞卫你想要的东西。别人只会和她说:你要足够温柔,足够善解人意,这样才能够有别的人来保护你。
婉兮的眼睛里的光终于又亮了。
她向承平行了大礼道:“全听王妃吩咐,我不要再做一个让人轻视的歌姬了。”
李承平一开始只是想要借婉兮的名气宣传通商的商品,若她只是和那些人一样看重她的美貌和歌声,和把婉兮当摇钱树的人有什么区别?他们都看不见这个因美貌而被人忽视才华的女子身上有多么大的力量。
她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帮助婉兮。
在她脱下军装被下旨联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朗玉曾经说女子可以做到更加不朽的事业是什么意思。当她们相互支撑,一起去实现自己抱负的时候,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久后,婉兮开了一家酒肆,起名叫“归辞”,就在和南桓的绸缎铺子隔了两条街的一个风月坊里。
这天傍晚,端王和端王妃受婉兮的邀请来到归辞。
天色渐晚,其他酒肆门口习惯挂着大红色灯笼开门迎客,可是归辞门口挂着两盏粉色的莲花灯,不仅没有店伙计在门口招揽客人,反而还挂着一块藏青色的布帘,遮住了里面的状况。门口斜立着一人高的木板,上头贴了一张纸说明酒肆里的酒名,价钱竟然与寻常酒肆是一样的。
端王妃有些迟疑,向来没有女子出入勾栏酒肆,但是听闻这家酒肆是专门为婉兮姑娘开的,日后她都会在归辞里头唱曲,这间小小的门面竟然也吸引了不少人。
归辞门口排着长队,不管是什么人来,都只得在门口按照顺序进店,一些公子哥的马车停在旁边,让家丁去等着,把这条路堵的只剩窄窄的一道。酒肆本就不大,进去了百十号人后就关上了。
一些人此时坐不住了,下了马车指着店门口骂骂咧咧:“凭什么那种平民百姓能进去,本公子却不行!”
店门口的伙计就说:“婉兮姑娘是一视同仁的,您要么过两日再来?”
“让你们掌柜的给我出来!”
“婉兮姑娘就是掌柜的,您可以递帖子去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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