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和体质有关。我想起大婚那晚也是突然睡过去,本以为是风寒汤药喝多了,现想来也是有人给我下了药。”承平继续道:“筱云剑本就讲究安神平心,许是我练的心法能护住神智,正好和某些药效冲了,只剩蒙汗药的效果。”
既然这心法有这么神,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被药效害得这样,景韬又问:“那你打坐调息又是哪里学的?”
真会问到点子上。
承平跟着兰师伯的那一年里学了不少东西。兰师伯的大徒弟专攻媚术,和她对视超过五秒的人最终都会牡丹裙下死。大师姐又是个不知轻重的,就喜欢逗承平这样新来的弟子,骗她说这是霓裳班的基本训练,没事就带她看点传承百年,科学全面的风俗春宫读物,就差带着去实践了,承平和阿莱十五六岁时没少受到成年人的荼毒。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大师姐要是自己玩过火了,就用这套打坐调息的办法降火,怕李承平有一天也热情奔放过了头,于是也一并传授给她了。多年来疲于奔命,这是她第一次用上。
她当然不会告诉景韬,说谎是很容易被揭穿的,但是只说一半真话却是保险的。
“我师姐教的。”
“你说你师傅只有一个弟子,哪来的师姐?”
“我不止跟了一个师傅。”
景韬哦了一声,看来她还藏的挺深。
景韬还想再挖出些李承平的过往来,可惜没聊几句,承平忽然身体一软,缓缓倒在床上再次昏睡过去了。
景韬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她无可奈何。一个连辉香散都能挺过去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如同他们大婚的那晚一样,景韬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坐在床边,思索着是否能够当面谴责他母后的行为。
这次他母后真的太过分了。如果他出面,母后是否会就此收?可如果他不出面,李承平和太后之间又会怎么针锋相对?
他盯着床边的烛火看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看来还是等明天和她商量一下。
当李承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腰背极其酸痛,如同一摊烂泥似的,她坐到梳妆镜前,才发现自己竟是满脸的泪痕。
昨晚又梦见了什么?
有人推门进来,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景韬。
“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呢。”
景韬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他昨晚直到夜深才睡,又不得不半夜爬天亮的赶早朝。
反而李承平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狼狈,又不知从哪里凭空化出了一身的从容风度。
李承平看向景韬,那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说不上幽怨哀婉,却如同灰烬一般。
他正想开口,承平却道:“王爷不必多言,犯不着为了我而忤逆了母后。昨夜之事无需挂怀。”
虽然李承平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不气他冒烟就不罢休,但是经过快两个月的相处,他以为他们至少算是比较熟悉的人了,可李承平对他说话的语气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冰冷和疏离。
他虽然没有拿着刀子捅她,可是那些刀子都是打着为了北列,为了英王的招牌刺向她的。
景韬正不知说什么,正巧阿莱进来,喊了一声“平公子”。
景韬离开了,与阿莱擦肩而过时,他不甘心地看了阿莱一眼。或许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英王的王妃,只有阿莱的平公子罢。
“平公子,你怎么了?”
阿莱昨晚更才回德音居,她去照顾绪风的女儿了。
承平打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锦盒,问道:“绪风的女儿情况如何?”
阿莱走过来要替她梳洗,一边道:“丹魂草疗效很好,暂时无恙。药师谷的嫡传弟子会随南桓的使团抵达上京。”
承平虽然很想阿莱一直待在她身边,但还是说:“嗯,辛苦你了。以后就不必特意回来伺候我,这些琐事有其他丫头。”
阿莱看见了锦盒里装着的那支云纹木簪。
承平忽然说道:“我好像梦见他们了。”
只是这一句话,她的眼睛便渗出了一些泪,她快速地眨眼,让睫毛分散这些遮挡视线的多余之物。
战争,是她永远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如果他们未曾兵戎相见,或许她已经接纳景韬了。
“我梦见他们从烈火爬出来,浑身焦肉,问我,甘乐,你的心会不会痛。你把我们丢在赤焰里,我们拼死救你,不是让你去做敌人的妻子的。”
承平说的很轻很慢,她的瞳孔涣散,似乎梦里的人爬到了她的眼前,抓着她往火焰里走,她已经被烈火焚烧成了一把灰烬。
“我背叛了他们。”
她话音刚落,阿莱便恨不得抽她一个耳光,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在你心里你的五个亲卫就是这种人吗!”
阿莱一把拿起那只云纹木簪递到她眼前道:“你告诉我,他们为了什么打仗?”
承平吞了吞喉咙,望着阿莱道:“为了有一天把北列人从南桓赶出去,为了有一天不用把自己的孩子也送上战场。”
“你背叛了他们的信念吗?”
承平不语。
阿莱又道:“你正在完成他们的心愿。”
“可他们一定不想我用被逼无奈的方式来完成。”承平对阿莱道。
阿莱蹲下来对承平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承平不会对阿莱隐瞒,她数次张了张嘴都咽回去了,最后拗不过阿莱才道:“太后让人在沐浴的水里下了辉香散。我没事。”
阿莱替她把脉,对承平道:“怎么会没事呢,你的脉象很乱,必须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太后真是欺人太甚!她当我们都必须乖乖受她控制吗!那王爷他”
承平摇摇头道:“他很尊重我。”
记得她的生母对她说过,憎恨着一切活下去是最简单的活法。
如果景韬暴虐又残忍就好了,他可以把她囚禁起来,也可以侮辱她打骂她。但正是因为景韬一直都尊重她,帮助她,她才没有办法去恨他,任性地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
“承平,是否成为王爷的王妃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是否接纳他。除此之外,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谁要拆散你们也好,要用尽段逼你们也好,跟着这里走。”阿莱指着自己的心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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