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国压着他们,压得他们不会真心待人,不会敞开了哭和笑,不会质问和争吵。
家国要他们厮杀,他们便兵戎相见,家国要他们相依,他们便要守望相助。
她什么时候可以抛下这一切,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放下画,心里又是五味杂陈。只要一想到景韬,她的心便一刻都不得安宁。
去他的家国下,老娘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景韬直接端了作坊便可,多此一举纯粹是为了哄他开心,就像是在炫耀,你看,我不仅把这些狗东西都收拾了,还给你出了口恶气,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欺负你。
阿莱自然是不喜欢景韬的,她也恨他。如果不是他将平公子圈来北列,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也许,她会嫁给季平安安稳稳的开家裁缝铺子,平公子就像琅玉先生所想的那样辅佐李承怿,何苦弄得
但她们从六岁时失去父母庇护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不能学会随遇而安,不能放下过去拥有的一切大步的往前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一件一件的去清算呢?
也许是对景韬没有一点点期望,所以当他一直护着平公子,从担心她生病到帮她在王府立威,从安置南桓的随从到查办刺杀之人,阿莱觉得,景韬对平公子挺好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很多的人对平公子好都是为了她的利用价值,比如太子殿下吧,薛公子是喜欢平公子,白师傅和琅玉先生是长辈对晚辈的照料。可是景韬对平公子好,是因为他欣赏她,尊重她,还有责任感和正义感,不图她感激也不图她回报,一句话概括就是他是个好人。
不对,他不是个好人。景韬想的应该是“李承平是我的东西,我都还没欺负,怎么可以先被别人欺负了。”
唔,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是件好事。太子殿下的没错啊,既然改变不了,要是他们两个能白头到老,景韬也是配得上平公子的。
阿莱喜笑颜开的对她:“平公子,王爷可是有心了。真心换真情,你不应该谢谢他吗?”
承平不满的哼哼道:“我是要谢谢他,我谢谢他八辈祖宗。”
阿莱不话,就微笑着看她。
承平拿桌上的茶杯把画压住,然后就起身去料理其他事情了。
阿莱看见她的动作就知道自己间谍的很成功,她是怕风把画吹乱了,意思是她喜欢,要把这些画收起来。
面对上京城里对南桓刃意,随嫁仆从比李承平直面的敌意要多得多。他们没住进王府之前,连出客栈的房门吃饭都不敢,虽然不乏一些良善之人与他们搭话闲聊,但仍是有些打量防备的眼神。直到后来裁缝们无缘无故被人殴打,货物又被人一烧,他们也萌生过退意。
将宁公主他们是来北列的先头部队,先在上京踩出一片地,给后面的人铺路。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不少商人工匠拖家带口的跟着她来了上京。
但是现在将宁公主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哪有空来管他们。
他们每在府里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帮忙做些粗事的差事。这便算了吧,不敢出门的日子总会过去的。有一李裁缝家的妻子妙娘子听有人外头偷偷传着一张画,画了将宁公主,还有南桓人拿着钱袋子装北列饶钱,她便实在坐不住了。
他们是来本列做生意的,又不是来当间谍的。想当初他们从各个山村里头跑出来,练就一门艺把铺子做大做强,连公主远嫁都带他们到别的国家做生意,怎么可能是坐以待毙的人呢?不能只等着公主给他们铺路,他们要自己替她分忧。
于是妙娘子和丈夫商量着,他们可以自己去街市上摆个摊儿,生意也不做大,就做他最拿的灌汤包。不为赚钱,也不怕被人冷眼相代,就想着自己得给自己争口气,他们是来这儿做生意的,又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没想到这主意一出来,所有南桓人都觉得不错,他们便连夜做了些带着南桓特色的便夷荷包首饰。这些人原先都是南桓数一数二的师傅,东西虽然简单便宜,但是都十分的精巧。开市鼓一响,离王府最近的街市上突然多了一群新摊子,他们在街市里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起初起市场里其他的摊贩还疑惑这是突然从哪冒出来的,结果一看他们卖的货物都是没见过的东西,这客人还没到呢,边上的摊贩们到就先过来东挑挑西瞧瞧,一时间好不热闹。
他们的东西价钱公道,像妙娘子这样能会道的妇人做起生意来又让人很舒服,不少人一边对南桓的吃和玩意儿们赞不绝口,一边还招呼着其他人也来看看热闹。
妙娘子的包子摊,李裁缝绣花裁衣是个好,在后面揉面团上馅料捏褶子也是一气呵成。妙娘子将那笼屉一端,白色的蒸汽散去,一个个巧的灌汤包让人垂涎尺,速飞快的将包子一提一放,客人把铜板扔进罐子,她就一个个的把纸包递过去。
李裁缝是个长得精瘦,话不多的老实人,不闻不问的坐在后面拼命做,妙娘子年不过四十,皮肤光滑,笑起来鼓起苹果似的圆脸蛋。
妙娘子又递过去一个大纸包,道:“您拿好嘞!”
一个老人接过来道:“我刚才尝了一个,味道真是不错啊,这不,想给家里人带一点回去。哎呀,这南桓人可真巧,褶子捏的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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