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都淋了。”承平说。
薛焕轻轻的说:“为什么在这淋雨,为什么不回去。”
他已经在压制心里的怒气了。
但他没有资格生气,李承平又不是他的谁。
承平:“马被雷惊走了,在树下躲雨,会被雷劈的。”
薛焕无奈的垂下手,说:“以后,也要好好珍惜自己。”
承平的眼眶顿时红了。
李承平,以后可还会有人珍重你,在你自嘲糟粕的时候,待你如珠似玉
薛焕很想问她,如果没有景韬,你会不会嫁给我?
而他无数次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他问了如何,不问又如何,命运是一条巨大的洪流,错过了的人,有的是心意,有的是气力,却抵不过漏走的时间。
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还没有张嘴就只能三缄其口。
薛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回去。”
李承平摇了摇头:“你回去罢,就让我任性这一次,让我最后陪陪他们。”
薛焕知道,承平的五个亲卫都战死在了良邑,折损在她未来的夫君景韬手里。
承平抱紧了自己:“我恨景韬。”
她接着笑了起来:“一个内心埋满了恨意和野心的人,却要教导百姓容纳仇恨,我做不到,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伟大!”
“对敌人说不恨,那是圣人。我不想你做什么圣人。”薛焕说,“战争和杀戮只会制造更多的仇恨。你以前就说过,只有贸易才能带来和平,所以你才决定去联姻。”
薛焕顿了顿,说道:“我也恨景韬,不仅仅因为他曾经是我的敌人。但是现在,如果我遇到他,我一定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
承平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我希望他能够善待你,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这些死去的将士也会和我一样,为了我们的公主,我们愿意容纳敌人。”
薛焕哽咽了声音。
“所以,你也要善待你自己,放下过往的一切,就当是为了所以爱着你的亲人和战友。”
承平不能抑制的哭了出来。
将宁公主,你的泪水是为谁而流?
在这覆盖了命运的雨夜,她颤颤巍巍的哭声,只传到这片衣冠冢而已。
她首先是将宁公主,其次才是李承平。
他们同乘一匹马,薛焕骑得很快,怕回去晚了李承平要染风寒。在冰冷的雨夜里,怀中的人这么近,却已经天各一方。
“焕哥,我今天去候府,是有事情想拜托你。李承平说。
薛焕道:“你尽管说。”
“我营里的军医季平现在在哪?我想把阿莱托付给他。”
季平对阿莱的心意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陪着她进宫,估计都能喝上阿莱的喜酒了。
薛焕不可思议道:“你不带阿莱去北列吗?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李承平道:“我活的下去,放心。”
北列就像一个有去无回的龙潭虎穴,李承平虽然与阿莱保持着主仆的界限,但是把阿莱当成亲妹妹一般,没有人在她心里地位比阿莱高,她临到头来,还是要替她寻一个好归宿。
薛焕皱眉:“我会帮你。但是你要问过阿莱,你所认为的为她着想,未必是她的心愿。”
李承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马上就到城门了,雨渐渐平静下去。
李承平问薛焕:“还记得在涂州时,你说有一个愿望吗?”
薛焕没想到,她一直记得。
他裂嘴笑了,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现在想来,可能有些幼稚。我想在青山湖边建一所房子,打开门来,就能面对四季的好风景。”
只是他省下了后面的一句话:与你一起生活在那里。
“真是个好愿望。”李承平轻轻说:“好像我也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薛焕细细回味她的话,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克制和隐藏,她早就明了。
有武嘉候府接应,守门的士兵没有多加询问,就放两个人进了城,薛府连夜把李承平送回了东宫。
后来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总之李承怿没忍心斥责一句。
虽然淋成了落汤鸡,看起来好不狼狈,阿莱仍能从承平眼里看出一些不同于以往的神采。就像一个被判决之人,看见了断头饭,还生出一些对人间的留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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