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也被景韬突如其来的认真搅得一头雾水,景韬带着人来礼部敲打他和王元的情报,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一起打群架的小霸王摇身一变,褪去了皇子的浮华,成了一尊凶神,竟令他不由得畏惧。
王元也没想到,自己踏踏实实当了一辈子官,就因为结交了一个贩夫走卒被英王给盯上了。停战之后,是这个阿亮之前主动找他,提供些情报供他工作需要,他给阿亮一些报酬,也没犯王法啊。
流光接触过的元朗,礼部的官员,王元见阿亮的酒楼,成远伯府等等,连着搅了一圈,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一个前一天还与高级官员喝酒聊天的人,隔日便能在上京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光凭一个走私帮派的喽啰,真的能够和礼部官员混到一起吗,除了王元说的机缘巧合,阿亮是如何知道王元是谁,需要他的情报,又是如何接近王元的?
或许“阿亮”并不是一个人,就像是隐藏在人群里的无数双眼睛和无数张面孔,他在调查的时候,“阿亮”或许就在旁边扫地,摆摊,喝酒。
轻虹弩也不是军事机密,几十万人的军队,随便谁说漏嘴传到了虎木帮再传到王爷耳朵里也是有可能的,王爷为什么要如此在意?
一个蹊跷的小细节后面往往能扯出很多线索。情况好一些,是治军不严,有些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再糟一些,就无法想象了。作战的关键时刻,军需物资跟不上,天灾横行国库空虚,先皇突然驾崩,新皇对他疑心极重,毫无根据的谣言四处散播,如今小概率事件的集体发生,背后必有推手。
多年来作战直觉告诉景韬,他很可能被装在一个套子里面。
上京城一筹莫展之时,流光回来了。
流光十分紧张的说:“禀殿下,未发现一丝阿亮的踪迹,但属下找到了阿亮的伯母。镇上的人也不知道他都在做什么营生,前几年突然发达,就把老父亲接到了上京,后来没有回去过。但是他的伯母说,阿亮已经死了。”
流云不敢置信的说:“什么?什么时候死的?”
流光:“三个月前,阿亮和父亲都死在一场疫病里了。做走私的大都是逃籍的黑户,本来就是用的假身份,疫病里死的人太多,根本没有人管。”
景韬莫名有点想笑:“闹了半天,在查一个死人。”
籍籍无名之人,冒充别人的身份以求换个活法,又被别人冒充了身份活下去。
一阵沉默之后,流云问道:“爷,接下来怎么查?”
景韬捏了捏鼻梁,吩咐道:“去和鉴镜司借几个查案的好手,好好搜搜他的住宅。既然他要用阿亮的身份活着,就必然留下生活的痕迹。”
待他们来到一处小院细细侦查后发现,阿亮在逃走之前还毁掉了一些重要的证据。香炉里的纸灰,书架上缺少的盒子,甚至是药箱里的乱的一塌糊涂的药膏。
景韬好整以暇的坐在阿亮家的案桌前,看鉴镜司的拭镜卫查案。
他闲来无事抽了几张纸,开始写下时间线来整理线索。
去岁九月,在战事开始前,阿亮从边境被赶回了上京,突然和虎木帮的帮主说要金盆洗手。三个月前,和父亲一起死在了疫病里,但是没有人知晓。又过了一个月,也就是新皇登基前,重新在上京城活动,接触了很多方面的人。停战之后开始向王元贩卖情报,人老实可靠,深得王元的信任。直到流光悄悄追查了王元,他便得到了风声,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变成了死人阿亮。
那么,冒充阿亮的人又是谁?上京城里,还有多少个像阿亮一样的死人?
“唔,这种纸还挺顺滑的。”景韬提起纸来仔细端详:“一个平民能用得起这么好的纸张吗?”
一个拭镜卫忽然两眼放光,看着景韬手里的纸。景韬把纸递给他,他恭敬的接过后,先是闻了闻,后来又对着光线试着撕了一下。
“劳烦王爷移步,让小人借用案桌上的笔墨。”
只见他在纸上写了几画,又放在水中浸泡了一会儿。刚刚写上去的墨竟然已经渗进了纸张里,水根本化不开。
景韬疑道:“怎么,这还是一套的?”
拭镜卫非常激动的说:“禀殿下,阿亮一定与南桓有关!小人自幼酷爱书法,所以对笔墨纸砚略有研究。此乃桓国南化出产的帛藤纸和怀南芜湖墨,这种纸以其顺滑和经久不脆颇为出名,有一两银子一两纸之称。但是后来断交之后,帛藤纸可谓是千金难求了。”
景韬道:“一两纸抵得上花去一个人半年的开销,这个阿亮家底挺厚实。”
“如果阿亮喜欢书写,大可以用南桓的潭轩纸。”他指了指另一边放着的一堆雪白的纸,说道:“潭轩纸不仅比帛藤纸更加适合日常书写,并且价格较为便宜。
流云看此人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不屑道:“这样就敢断定与南桓有关?南桓出产的纸墨又如何,阿亮是个走私贩子,能用上南桓的纸也不稀奇。”
拭镜卫连说:“您说的是。巧就巧在他还用了芜湖墨。此二者搭配在一起,记录的材料水浸不散,虫咬不坏,至少能够保存百年之久,更巧妙的是,用南桓的一种烟熏烤之后,纸上的字迹会隐去!向来只有绝密重要的文件才需要用此搭配,若阿亮只是一个贩夫,何必费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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