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乐,你真的惹到我了!
他想起甘乐得意的样子——不配得到她的人头?
景韬猛灌了一大口酒,强按住自己的怒气,缓缓开了口:“甘乐的尸首,我要悬挂城门示众!”
两军交战,一般不会杀对方的高级将领,就算是对方想战死沙场,也要尽量留对方性命。
北列刚刚在瓶底关坑杀了五万不肯投降的士兵,如果又要扑杀南桓的将领,恐怕......
北列意识到被耍之后就立刻开始猛攻。良邑的弓箭已经不足,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武器轻虹弩就快要没用了,无论甘乐还有什么计策,都不可能再翻身。
骁毅营不擅攻城,但是把住了南城门,南桓要撤退必定要付出惨重的牺牲。
他参军七年,什么勇猛善战和阴险狡诈的对手没见识过。但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低估女人。
认为甘乐难以服众,极可能被背叛;认为她优柔寡断,会贻误战机;认为她贪生怕死,绝对撑不下去。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城门楼上那个窈窕身影竟让他心生怜惜。
他本以为用策反这样的计谋就可以轻易得到她了,可是她就像手中抓住的鱼,轻轻摆尾又可以溜走。
连日的阴雪天气将近结束,暖意终于席卷了大地,黄昏落日的余晖在长矛利剑上闪闪发光。
“禀统领,百姓已经有序从左侧大凉山行进,明天剩余的百姓可以离开良邑。”
“很好!一定要注重保密。决不能让北列察觉。”
在后路被切断之后,城中有一位老者来告知罗伦虹,因早年战乱频繁,他们秘密开凿了一条很小的地下水道,现已正是隆冬枯水时节,从通道可以直接通向横梁山的一个山谷瀑布内。再接着沿着山脊向西南行进,可直达涂州的一个小山。
之前他们偷偷从这里逃走,怕知道的人太多自己人就走不了了,现在良邑还有近五千百姓没有撤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任他们被残杀。
只是大队人马在山中难以行进,隆冬烈风,妇孺老弱太多,若是北列上山追杀,想要安全抵达也一件难事。眼下已是这般情形,尚有一丝生机,也要险中求胜。
甘乐:“全城戒备!无需再分兵力帮助百姓撤退,所有男子都披甲上阵。明日北列必定会举倾巢之力猛攻北门,同时一定要注意南门,一定要挡住骁毅营!”
阿洁道;“接下来的,就是一场破釜沉舟的硬仗了。”
这日凌晨,北列还未有攻势,刘津笑盈盈的给承平端来一碗面。
半月来都是啃干粮,突然来了一碗铺着满满牛肉的面条,让甘乐极为震撼。
她实在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做面条。
她问道:“这是断头饭吗?”
刘津道:“妇人们撤走前杀了最后的牛做的,反正良邑的粮草最后也得一把火烧了,大家都吃好喝好,乐呵呵的上路。”
甘乐问:“现在百姓都撤走了吗?”
刘津:“走得动的都走了,剩下一些不肯走的老人家和自发上战场的男人。”
“我们还得坚持。”甘乐继续说:“得让他们再走远些,防止北列追杀。”
甘乐突然想起来她答应过刘津会和百姓一起撤离,他该不会在面里下药吧?顿时放下了碗,环臂看他。
刘津看出来了她的怀疑,不屑的说:“我才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你弄走。绝对没有迷药!我现在想清楚了,没有你守着,今天晚上良邑就会玩完,说好了十天,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甘乐狐疑的尝了几口,便辣的嘴唇发麻,眼泪直流。
面上是牛肉,用筷子搅了两下,几乎每根面条都带着细碎的辣椒籽。
看来不是断头饭,是送命饭。
刘津忍不住笑了:“良邑吃辣椒祛湿,估计是库房里的辣椒干太多了,这厨子忒舍得。”
良邑冷湿,让人们不断探索驱寒之法,在寒冬吃着鲜红的辣仔面,等着冬日的暖阳出现,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时光。
而今,只能奔逃在大山深处。忧着前路漫漫生死未卜,愁着身后故土的尸骨无人来收。
何日良人罢远征,荡平胡尘庆丰年。
刘津本来就嗜辣如命,绝对是故意的,催促道:“不能停!停下来更辣,要一直吃,对,你看辣的东西吃的多快!”
甘乐连日来忧思过度,根本没心思吃东西,这一下把全身的毛孔都刺激醒了,那么大的一碗面,竟然见了底。
刘津是在变着法儿照顾她的身体。
“你居然阴我,现在胆儿肥了!”甘乐笑骂。
刘津嘿嘿的笑,过了一会儿正经说:“反正咱也穷途末路了,我老家有一个打土匪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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