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一侧头,她的心腹立即捧上来一本书。
吴知路接过来看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那庶女吐血而亡,血的颜色不对,这不就是暗示那庶女妻是被毒死的吗?他愤而扔书,“何人如此大胆?我这就派人去查。”
至于这书,吴知路转头看了眼地上的书,对吴夫人道:“我会想法子把这书打成反书,你这几天在家好好歇着,过两日就好了。”
吴夫人点头,打成反书诛了这写书人的九族才算是解恨。又道:“只是这事未免太巧了些,是不是有人为初晴鸣不平,觉得是我害了她,这是想替她报仇呢。”
吴知路看了吴夫人一眼,虽然很爱她的高贵娴雅,却也对她有怨。
当初他们两人是有两家老爷子定下的婚约的,但她不愿下嫁,就日日派那一心想靠着嫁个有前途夫君的初晴去给他送吃送喝,不久初晴便对他动心,主动要下嫁。
虽然原配是个丫鬟出身,但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很好,吴知路当时却并不想娶一个丫鬟,他日后必要入朝为官的,娶个丫鬟还能有什么脸面与同僚来往。
只是考前他却生了场病,如果不是初晴日日照料,他可能都好不了,因为心生感激,又因病体刚愈而对即将到来的会试没什么把握,他才点头同意娶初晴。
范家陪给初晴不少的一笔嫁妆,要求却是他以后不得再提起与范家的婚约。
虽然屈辱,但吴知路还是答应了,且打算把和范小姐的婚约当做一个秘密隐在心底,然而他却又忘不了借居范家时和范小姐仅有的两面之缘。
世事难料,又三年后,他高中状元,而彼时出嫁才一年的范小姐却守了寡。
初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请了范小姐几次到家做客,他正是在那几次,才得以接触以往在他心中如明月一般高洁的女子。
后来原配因病去世,他总不能为她守寡一辈子,既然续娶,自然要续娶自己喜爱的女子。
于是范氏才进了门。
这其中内情,与那话本中所写完全南辕北辙,但那话本却会让只知表面的人,一下子想到他家。
话本中,那嫡女是如何可恶,庶女丈夫又是如何可恨,虽未有正面的描写,但看了这话本的人,就不会有一个不骂这两人吧。
此时听到夫人的话,吴知路心里也升起怀疑,以前夫人就提起过,初晴留下的两个女儿似乎非常不喜欢她。
因此对那两个女儿,吴知路也是眼不见不烦,但如果真是她们两个联合外人算计家人,那也只能送回老家养着了。
“我会查清这后面的所有人”,放下这一句话,吴知路便快步走了。
很快,就有人带着两队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兵走去街上的一家家书铺,开口就是收缴反书。
能在京城开铺子的,谁没个七万八绕的后台,书铺掌柜听见反书表面上是诚惶诚恐,一转头便示意小二去找人打点。
顾家在京城有铺子,有家书铺老板和顾家一个铺子的关系维持的就很好,于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事就传到了刚下衙的顾老爷耳中。
顾老爷可是知道,这个刊印话本的书有他儿子一份,现在有人说这书是反书,他能同意吗?
当即,带着书就直接去了皇宫请见。
因为拐弯的亲戚关系,皇帝还是很看重顾荣祖的。
顾尚书很快就被放进了皇宫,见到了正由两个美人陪着听戏的皇帝。
“荣祖啊,你此前提的书号一事朕让太子找大学士等人商量,他们都说可行,你就着手去办吧。”皇帝以为顾尚书是为这事来的,一见面就如此说,跟着又半点没架子地招呼他坐下。
当今就是这点好,信臣工也信太子,除了他想建造的园林、楼阁必须修建,以外的事,在他这儿都可以商量。
也是如此,皇帝那么不给面子地处理了老臣兰沧江,臣子们也并不是全都站在兰沧江一边而指责陛下骄奢无度的。
顾荣祖在小太监抬来的椅子上坐下,这才笑着道:“臣并不是为书号之事而来,是有一本书,想请陛下看看。”
“什么好书?”皇帝问道,伸出手来,“值得你亲自大中午地过来给朕推荐。”
因为顾荣祖很少劝谏他俭朴勤政,皇帝对他送书就没想多少,接过来就看,连着看了两章,才有空大笑道:“好书好书。”
正想问这书哪里来的,世上真有修仙之事,就听顾荣祖说道:“不瞒皇上,这本书正是去了青州府学的小儿与几个府学学子编的。”
皇帝本来还以为写出这书的是个什么高人,听了这话,立即笑得更大声了,“原来是阿徽与人编的,看来让他去青州府求学这事儿做对了。哪些是他写的,我看看。”
“第三篇就是”,顾荣祖脸上也带着笑,具体解释道:“这书共有六篇话本,他和五个同学一人执笔一篇,虽都是小儿胡乱猜想,但也颇成体系,颇为可读。”
皇帝这才知道,这本书共有六个故事,当下直接往后翻,翻到第三篇,大致瞅了几眼,就仔细看起来,边看边赞叹:“不错。”
如果只有一个求仙的故事,皇帝或许还会把修仙之事当真,但看完这第三篇的三章,又大致翻了翻前后的几篇,就已然把这些当成了一个纯粹的故事。
皇帝说道:“不是少年人,也想不出这等奇幻故事。朕以前在皇子所读书时,偷偷看过两篇话本,全都味同嚼蜡,今日你拿来这本,无论从刊印方式上还是内容上,都是别开生面的好书。就算给少年人看了,也不怕移性情。只是语言太白,缺少些优美。”
“有皇上这句肯定,臣就放心了”,顾荣祖不在意后面这一句,忙起身叩谢。
皇帝拿书点了点他,道:“荣祖,你这是话里有话?是不是有闲人拿阿徽写的东西做文章了?”
顾荣祖就把吴知路派人将这书当作反书收缴的事说了,跟着道:“牵扯到反书,臣不敢自作主张,赶紧就进宫请皇上定夺。”
没什么比反之一字能更快更彻底地覆灭一个家族了,顾荣祖这么紧张,皇帝完全可以理解,同时又对掌京都一半兵权的吴知路万分不满起来。
动不动就反书,他这是嫌朝堂太安稳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这书犯到了他的忌讳?”皇帝虽然生活奢靡,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顾荣祖忙道:“皇上圣明”,跟着就把庶女重生那一篇指了出来。
当初儿子把这书寄到京城,顾荣祖看过了,就猜到这篇会惹怒吴家,只是没想到吴知路会恼怒到把这书往反书上打这么愚蠢罢了。
是不是反书,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还不如用其他理由列为禁书,但由此也可见吴知路对写书之人的愤恨。
毕竟若是只列为禁书,而禁书多是黄书犯了某些忌讳的书,他是没理由命人抓来写作者审问的。
皇帝一边听着顾荣祖叙述从他妻子顾夫人那儿听来的吴家八卦,一边看着话本,点头道:“写的这些妇人都挺真实的,怪不得能让吴知路那么着急。”
吴知路做初一,顾荣祖就做十五,当即说道:“臣以为,吴大人能被这么一个虚构的话本激得跳脚,是不是当年他那原配的死亡另有隐情。”
皇帝爱好奢靡还十分护短,更何况这书是阿徽那小子也有份的,如果是反书的话,他们皇室都成了“该灭”的九族了,所以当下拍板道:“你传朕口谕,直接让大理寺去查,至于吴知路,先停职回府反应去吧。”
按理,没有御史弹劾,是不好轻易查办一个大臣的,但谁叫皇帝最大,皇帝一句话,常规都可以让路。
顾荣祖领了口谕出宫时,街面上的书铺已经被收缴了好几家,而其中地处位置偏僻的小书店,一看就没后台的那些,还被抓走两个老板。
顾荣祖先去大理寺传了旨,转而就到京城守备营传旨。
吴知路正在审那两个老板,势要问出写话本的人,至于是不是真的“反书”,等把写话本的人抓来才会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反心不是吗?
只是吴知路还没审出什么,京城守备一把手兵马总提督就和顾荣祖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半个时后,吴知路抱着官帽,失魂落魄地向家中走去,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没查到那个话本的写作者,顾荣祖就先把话本送到了皇上跟前,甚至还请来了查他家往事的旨意。
吴知路很想大吼一句,凭什么为什么?因为一个胡编乱造的话本,要查我家的家事?
显然他忘了,他因为一个胡编乱造的话本,想要置写作者于死地。
吴知路还没到家,被他收缴回来的那些书,就被各书铺、书店的老板过来领了回去,随后,这些话本彻底在京城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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