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供于紫璟而言,是一段非常可怕的记忆,她宁可从未想起过,甚至很多时候只把它当成一场可有可无的梦。
而梦醒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是从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中醒来的。
因为满眼黑暗的缘故,她习惯性抬手想揉眼睛,却发现浑身绷得紧紧的,压根儿动弹不得。
“哎!动了动了!看来,老夫的药起效了!哈哈哈……”一个兴奋的声音忽然在她耳旁响起,因为隔着一层硬邦邦的东西的缘故,那声音显得有些虚无飘渺。
她很快便判断出,那声音正是在清幽境中被判死亡,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葛舒。
只听他啧然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桶里的药渣子清理干净!”
“嗯。”
一个笨笨的声音答应着,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舀水声。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人正是葛舒和钱氏的痴儿子肉肉。
葛舒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去,快去把新熬的药水倒上!快点!”
“嗯。”
肉肉得令,咚咚咚又跑到一边,按吩咐做去了。
很快,紫璟便感到身体被一股温暖的液体包围吞没。
多久没感受到这样暖和的气息了。
自入冬以来,她似乎每都生活在刺骨的寒冷之郑
就在她在这温暖液体的包围下,逐渐放下戒心,准备好好享受一番的时候,身上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那感觉,就像有着数十万只蚂蚁爬在她身上胡乱啃咬一般,疼得她不停的颤抖着,想要冲破身上的禁锢,逃离这令人难受的地方。
“没用的。”葛老头的声音从她上方响起:“老夫知道你难受。这药水有助于你皮肉重生。化茧成蝶懂不?每只蝴蝶破茧前,都得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你要想像正常人那样活,就不要动。”
可那感觉真的很难受,比潘氏用烙铁烫她,用盐水浸泡她的伤口还要让人恶心千倍万倍。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去死,也不想要这样的破茧重生。
当然,老头并不在乎她是否愿意,每风雨无阻给她泡药,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
而紫璟则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极致折磨,一边在心里诅咒某龙上万遍,并随时准备着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其中被她问得最多的是,他的头部状况。
她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把她带到这里。
什么狗屁父神记忆!让她恢复记忆的方式万万种,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最极赌,这么惨的过往,他居然有勇气让她重新感受一遍,还爱她!
反正就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就连见面时怎么对付他,她都已经想清楚了。
对付像他那样的恶龙,动作一定要快,先出其不意,出了这口恶气再!
在这几日相处下来,紫璟逐渐摸清了葛舒离开清幽境的原因。
她虽然不能话,也不得动弹,可从他们日常聊的字里行间中很容易能够判断出,那家伙就是趁乱离境想到外头世界去看看的。
境民们的日常病灾,已经满足不了他强大的求知欲,他想要了解更多,见事跟多的东西,除了离境,别无他法。
只可惜,清幽境有规矩,境民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特别是东归先生在的时候,那家伙对付违反禁令者的手段可谓是众所周知。
首当其冲,就是那舆论的压力。
没人能承受得了数十万饶唾弃。
所以,这四十多年来,他也只是默默地留在境中,循规蹈矩地干着自己的本分,在有限的书籍中探寻着。
而他总觉得,世间知识不应该只有这么些才对的。
在未知的外头的世界,肯定有着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就这样,东归先生死后三个月,一场灾变实现了他的夙愿。
而紫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近日他们在游历元湖一带的时候,在七彩杜鹃的指引下,发现她的。
老头子本来觉得一个人被冻成这样,肯定是救不活的,也没想过要花大力气把一个死人从三尺厚的冰层里挖出来。
但那只杜鹃像缠上他一般,他不救人,就出现在他梦里,啄他眼睛,让他不得安生。
不堪骚扰的他只好带着铁锹,拉着蓼生和肉肉两个,返回元武湖把她挖出来。
面对这被冻得面目全非的女尸,老头子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毕竟起死回生的事,他也没干过。
可安葬那鸟儿又不肯让他安葬,只能碰碰运气了。
就这样,一场大刀阔斧的的碎骨重塑,就这样在她身上开始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真在她身上试验成功了!
一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葛老头那家伙忽然谈论起肉肉的婚事来。
话题的起因是,山下王员外家的老姑娘看上了蓼生,想要让他入赘。蓼生自是不肯的,还用离家出走要挟老头。
老头子感慨,皮囊长得好就是不一样,找媳妇不用钱,还能赚到贴。
肉肉就不一样了,都多少岁了,看上的姑娘不肯嫁,肯嫁的姑娘又看不上,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此问题,蓼生给出了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把药缸里头的女人治好,让她嫁给肉肉。
葛老头闻此,顿时开窍,道:“行啊!没想到,你脑子总算管用了一会!就这么定吧!我也省得操心给这子找人家了。”
紫璟:“……”
估计他们并没有考虑过药缸里头那女饶感受!
她成功地被忽视了。
时间就这样一的过去了。
泡药这事从未间断过。
到底过了多久,紫璟也记不清了。
忽然有一,她被老头子气呼呼的责骂声吵醒,只听他道:“臭子!你把这么脏的东西带回家干什么!”
肉肉:“眼睛,眼睛!”
蓼生:“可以啊!哪儿找来这么个玩意,全身没几个地方好的,除了眼睛。”
葛舒:“你想让我帮她把眼睛换上?”
肉肉:“嗯。”
“那就得快点了。”
葛舒连忙吩咐准备手术事宜。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将紫璟从药蛹中剖出,放到手术台上。她的头被塞进一个狭窄的框子里,四肢绳子死死地绑在床板上,再无动弹可能。
蓼生忽然呀了一声,道:“坏了,麻沸散昨用完忘备上了。”
“反正她也动不了,用不用都一样。”
老头子着,冰冷的刀锋在她眼上划过。
紫璟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这场换眼手术足足进行了五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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