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很快便被那个声音煽动起来，情绪激愤，纷纷朝刘大贵的棺木旁边涌了上来，找徐晓梅苏丹等人讨要说法。而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早已消失匿迹，再不见踪影。

张大力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把几个女人护在身后，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刘大贵的棺木旁边停下，大声说道：“诸位，请安静，听我说。请安静下来好吗？”

有人起哄：“张大力，张木匠，你算老几，滚一边去。让你老婆徐晓梅出来说话。”

张大力道：“不好意思诸位，我知道你们想弄清楚刘医生死亡的真相。我老婆和苏小姐小荷并不知情，就我一个人知道详细。如果可以，我能解释给你们听。诸位稍安勿躁，先听我解释行吗？”

徐晓梅小荷站在张大力的身后，眼神在搜索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可是那人说了一句之后，再不说了。想把他找出来几乎没有可能了。于是徐晓梅凑到丈夫耳边嘀咕了两句。张大力点点头。徐晓梅拉小荷退回到刘大贵的诊所门口。

刘大爷从人群里走出来说道：“徐主任，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徐晓梅仔细辩听声音，之前两个声音皆不是刘大爷所发，那么他找她谈什么呢？犹豫片刻，过来把刘大爷请进屋去。刘大爷回头看着聚齐在棺木周边的人群，说了句谁也不准乱来，否则就是在跟他和全村人民做对。乡亲们听了刘大爷的话，居然一个个沉默下来不再吭声了。这是一个意外情况，没想到刘大爷在婆子沟村民们的眼里还有如此高的威信。莫非就是刘大爷挑起来的事端？但这怎么可能，他们帮刘大爷家检漏盖好了厨房，分文未取，刘大爷应该感谢他们才对，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煽动群众来闹事呢？其中怕有什么蹊跷。

就在刘大爷稳定住村民们的情绪后，徐晓梅就在心里这么想了。

小荷也在想多半就是刘大贵恩将仇报挑起来的事端，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带着种种疑问，小荷就悄悄溜进去偷听刘大爷和徐晓梅说话。她到要看看，平常看起来可怜兮兮还得靠村里救济的刘大爷到底何路神仙？琢磨到这里，小荷脑子里萌生出奇怪的念头。

张大力不敢跟着进去，他必须坐镇门口守住不让人溜进去打搅妻子和刘大爷谈判。张大力的想法跟小荷一样，他也在怀疑老家伙居心叵测，心眼坏透了。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纷纷安静下来，寂静得掉一根针也能听见响。张大力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闷热，但其实不热，只是心情紧张才有的倒霉感觉罢了。

远处的山似乎也在沉默着，聆听观察着婆子沟发生的大事件。

刘大贵之死的确在村民的心目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原因大伙都明白。婆子沟距离小镇医院这么远，如果村医出了啥子问题，一旦有人急病就完蛋了。

苏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徐晓梅已经打来电话，跟她谈了刚才发生的事。苏丹十分焦急，蹲在菜园里把一棵大白菜拔出来扔篮子里，然后叫徐桂芳过来商量应对的策略。

徐桂芳惊讶地看着她说：“什么，有人挑起了村民们的情绪，赶去刘大贵的诊所闹事了。”

苏丹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婶，这事跟你没关系吗？”

徐桂芳眼睁睁地瞅着苏丹：“什么，你们怀疑是我走漏的消息。哎呀，你们误会我了。这事我没跟外人说。就跟老谢一个人讲了。哎，停一停，莫非是老谢嘴上没把门说出去了。你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老谢的情况。如果他敢煽动村民闹事，我跟他没完。”

说完拿出手机，当苏丹面询问老谢的情况，质问他原因。

老谢在电话里回复道：“桂芳，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呢。我告诉你，我老谢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再说你再三嘱咐我的，我哪敢不听你的嘛。桂芳，你在哪？让主任或者苏丹接电话。我自己跟她们说明情况。”

徐桂芳把手机递给苏丹：“老谢要跟你谈。”

苏丹接下手机，跑去一边问老谢：“老谢，你听谁说刘医生中毒死的？”

老谢道：“桂芳告诉我的。昨晚上桂芳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是香花打电话告诉她的。香花还说了，刘大贵病重期间特别提到了桂芳。因此香花便觉得应该把刘大贵的死因告诉桂芳。香花说刘大贵喝药自杀了。桂芳一直不相信呢。”

“那你好好想想，除了你和桂芳婶，婆子沟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老谢回答：“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桂芳没有告诉第三个人。”

“行，我信你。还想跟桂芳婶聊几句吗？”

“可以，你把手机给她吧。”

苏丹笑笑，把手机还给了徐桂芳。

苏丹说道：“婶，我先去诊所了。”

徐桂芳道：“行，你先走吧，我立马过来。”

苏丹没有犹豫，既然决定相信徐桂芳和老谢了，那就不要去多想，赶紧去诊所维持秩序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快手快脚赶往村卫生室。

村民们还在源源不断往卫生室赶，苏丹听不少人在议论刘大贵的死因，更多的人都认为刘大贵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苏丹真是百口难辨，没跟他们计较，抄近路赶去诊所。

现场的秩序比较混乱。不少年轻人在摩拳擦掌准备动武。

苏丹也没多想，径直从人群里钻进去走到张大力面前，问他小荷徐主任怎么还不出来？张大力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苏丹诧异不已，她没想到带头闹事的最大嫌疑人居然是刘大爷。呆了一下决定先说几句，先把村民的情绪稳定住再说。

“诸位请安静，听我说两句。我是苏丹，婆子沟村的包村干部。但其实也就是普通百姓一个。刘医生怎么过世的我很清楚。没错，刚才有人也说了，刘医生就是中毒死的。但这个人只说对了一半。刘医生的确是中毒死的，不过并没有什么人给他下毒，而是他自己喝药自杀的。我知道拿不出证据证明刘医生是自杀，可是陈书记徐老板徐村长还有刘医生的徒弟都知道。下午陈书记会拿着证据回村证明刘医生喝药自杀。”

苏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想看看村民们的反应，尤其还想找出徐晓梅提到的那个男人。可是茫茫人海里那里去找寻那个男人？苏丹在人群里观察了好一会儿，根本没办法知道那个人是谁。张大力也在努力寻找，还是没有找到。

村民听了苏丹一席话，纷纷议论起来。虽有质疑声，可没人敢大声嚷嚷了。

“刘大爷出来了，听他怎么说。”有村民嚷嚷。

苏丹掉头去看，果然看见刘大爷在徐晓梅小荷的搀扶下，从诊所门口走了出来。

刘大爷那一头白头发在微风中抖动。下巴上的白胡须也在微风中抖动。他走到刘大贵的棺木旁边，接过徐晓梅给他的手机，把手机屏幕面朝所有人，让他们看屏幕里的内容，一边说道：“诸位，刚才徐主任跟我详细谈了刘医生的死亡经过。刘医生的确是喝药自杀的。这是陈书记刚给主任发来的遗书。遗书是刘大贵自杀前晚上亲自所写。大意是在他得知病情突然恶化后，不想再拖累他徒弟香花和婆子沟的每一个人，决定喝药自杀。药物是他自己提前配制好的。性质跟安眠药差不多，超剂量服用就会死人。另外你们看这个。这是刘医生用来装药的瓶子，现在瓶子里面都是空的。药水已经被刘医生自己全喝掉了。除此以外还有刘医生遗留下来的录音笔。下午陈书记就会把录音笔带回来放给诸位听。让大伙明白，刘医生是喝药自杀，没有人给他下毒。诸位不要相信谣言。”

所有人在这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大伙都在盯着刘大爷手机的手机，谁也不再吭声。

徐晓梅过来接下手机，递给面前的一个村民查看遗书的真实性。那村民盯着看了会儿，确信不是伪造的之后，转身对所有人说了恳切之词。在场人等除了徐晓梅苏丹张大力小荷刘大爷，纷纷议论开了。不过再无人坚持认为刘大贵被人下毒害死的了。

苏丹见事情得到了控制，不再担心还有人跳出来闹事，便和徐晓梅小荷商量中饭的问题。

小荷没辙了，说回去杀只鸡过来。徐晓梅也答应回去杀只鸡。除此以外还有腊肉以及徐桂芳弄来的白菜。请来发棺木的十几个人必须留下吃饭。然后吃了饭邀请婆子沟的地仙去踩山寻找墓穴。刘大贵好歹也是婆子沟的村医，仙逝了也得给他找个好一点的墓地吧。

于是徐晓梅邀请刘大爷留下吃饭。刘大爷没有拒绝，劝说群众离开。村民们议论纷纷地走了。瞬间周围的空气恢复如前，张大力感觉没那么闷热了。找来一张椅子坐下直叹气。刚才太危险了，如果村民们按耐不住激愤的情绪朝他冲上来，那么他就死定了。到时候不被踩死也得被挤死。他可不想就那么窝囊死，要死也得尊严地死，不能给妻子丢脸。

徐晓梅说道：“老公，你回去烧水杀只鸡送过来，顺便洗块腊肉一并带来。中午就在这里煮饭吃。时候不早了，赶紧的。”

“好的，老婆。这就去。”张大力答应着，高高兴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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