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圣上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拘卫煜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不意却听卫煜惨笑着道:“老臣求圣上赐老臣一死!”
太傅府,金桐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屋内,新睡才起、过来厢房看儿子的卫长嬴云鬓蓬松,正从袖中抽出帕子,仔细的为次子擦去嘴角的涎水。
前几天才满周的四孙公子沈舒燮如今已经会走路了,但走得不太稳当,不几步就会摔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他还是更热心于爬。
只要醒着,就不肯让人抱,也不肯站着,靠着人怀里一个劲的扭,一直扭到把他放在柔软的氍毹或铺了锦被的榻上,他才笑呵呵的四肢着地,扑哧扑哧选个方向利落的爬过去。
这次他察觉到母亲在侧,爬到中途就转了方向,到得卫长嬴附近就一把扑进母亲怀里。卫长嬴抱了他起来,却被这小子拿衣襟擦了好几缕口水上去,当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给他擦起了嘴。
趁这光景,沈舒燮又试图咬她胸前挂着的璎珞圈。
好容易抢下来,卫长嬴也不敢戴了,璎珞圈叫这小子咬几个牙印出来事小,上头零零碎碎挂的璎珞被他吃下去事大,忙摘下来叫人
拿走。这时候想再抱他,这小子却又不肯待她怀里了扭啊扭的,咿咿呀呀要乳母,却是饿了。
卫长嬴只得把他交与乳母去喂,自己摸了把已经散出几缕发丝的鬓发,就带着使女回正房去收拾,不免感慨:“燮儿越发闹腾了,亏得他现在还小,若再过几年,他跟光儿两个,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到时候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使女们就笑:“小公子们身子骨儿好,才这样活泼呢。再说两位小公子都是极孝顺的,哪能当真叫少夫人操心?”
说了这两句话正走到正房门口,主仆嬉笑着进去,却见上首沈藏锋倒是在了,使女们忙敛了容色上前请安,卫长嬴也好奇的问:“你这会怎么过来了?”
沈藏锋十六岁起由父荫补了亲卫,为正七品上后来赶上圣上兴起,命御前侍卫赴边建功,在西凉担任校尉一职,晋为从六品上而去年九月回京叙功论赏,因数伐秋狄、宁靖边疆之功,得到极大擢升,一跃为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
但他这宣威将军所领部属却是西凉军,而非拱卫帝都的御林军。也就是说在西凉军抵达京畿之前只是一个头衔而已,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沈家借口护送媳妇跟孙儿回京团聚,倒是弄了六万西凉军精锐来了。
可一番谈判下来,这六万军马至今只能驻守在距离帝都两日路程的地方,一举一动都被朝廷及各家看在眼里,根本不许沈家人过多接触,更不要说让沈藏锋日日去军中点卯操练了万一哪天操练着操练着,就挥戈直指帝都了怎么办?
所以沈藏锋现在没有公事在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很闲……不仅仅要在前院辅佐沈宣、沈宙应付如今的局势私下里接受沈宣的言传身教他还担负着教诲嫡长子沈舒光的责任。
才四岁的沈舒光是提前启蒙,自认为受了委屈,再加上受大堂哥沈舒明的影响,非常不甘心现在就被拘起来。这小子聪慧得很,无师自通会得使用孩童的优势从祖母、母亲等一干既能镇压沈藏锋、又能直接干涉到对他的管束的长辈那里寻求庇护与支持。
是以沈藏锋总得留着几分精神盯住他,照常来说这个时候,沈藏锋都该在金恫院的前头亲自看着沈舒光,怎的此刻却独自过来了呢?
沈藏锋看起来神情很平静,并不像是有什么急事,这种态度让卫长嬴认为没有什么大事,还在揣测着几件不大不小的家事。但沈藏锋缓声让下人都退出去后,开口却是:“有个消息不太好。”
卫长嬴嘴角浅笑顿时僵住丈夫向来冷静,这么轻描淡写一句,但事情一准很棘手很麻烦。
果然沈藏锋继续道,“燕州那边攻城再次失败,陆颢之甚至还组织士卒出城掩杀了一阵……大哥他不慎中了流矢,如今已在送回帝都的路上。”
沈藏厉在做阀主上面性情有缺,但并不失为一员骁将。在西凉时有善战之名的人,中了流矢之后居然立刻就在送回帝都的路上、甚至没有消息先请示是否送他回来,显然伤得不轻。不轻到了部下先斩后奏把他往帝都送了再说。
卫长嬴心念一转,没有细问大伯哥的伤势,却道:“可是你要去燕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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