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手指滑过刘若玉微微颤抖着的肩头,慈爱的道,“好孩子,你方才不是还说,本宫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太子是你丈夫,他被废弃,你这个太子妃,难道还能保住地位?你想想你现在贵为太子妃,尚且奈何不了张韶光母女,一旦失去太子妃之位,岂不是又被她们踩到了脚底下?!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都被杀母仇人践踏?!何况你不是太子妃了,依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她们做的,她们,怎么可能放过你?横竖是死,你就算为了你的母亲,就不敢拼这一把?”
“听本宫的话,你现在就回东宫里去写遗书……对了,记得写上这个设计卫长娟的主意,是你继母疼你,给你出的主意这样,你可放心了罢?”
见刘若玉眼神迷惘,却迟迟不肯回答,顾皇后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面颊,声若寒冰的道:“傻孩子啊……你还不明白吗?可是不明白也没什么,总之你必须死!”
“你必须死!”这时候,帝都外,春草湖畔的别院里,乔装而来的卫新咏看着斜靠在榻上、脸色惨白的卫长娟,面无表情的道,“卫家丢不起这样的脸,也承受不起在此刻就插手储位变换的后果。你明白了吗?”
向来一点就着、性情急切的卫长娟很难得没有立刻指着他破口大骂,而是眯着眼,盯着窗外夏日的骄阳看了许久,才慢慢的道:“其实我这一次就没想活下去,只是想不到,偏偏遇见了闵漪诺。之前因为她嫁给了卫长嬴的表哥的缘故,我非常讨厌她……如今,却更讨厌她了。若早知道今日,我何必要结交
这两个人呢?刘若耶毁了我一生,闵漪诺连死都不让我死,这两个人,平常口口声声的为我好,现下却双双害得我这样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等你过来跟我说我必须得死!”
说到此处,一滴清泪,终于顺着她的腮畔滑下。
卫新咏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漠然道:“除了这些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想不想说重要吗?”卫长娟转过头来,了无生趣的眼中涌上深深的悲哀,“我早就知道事情若被知晓,家里肯定要我自行了断,以正门风!被申寻那样的人……我自己也不想活了!可我想不到的是,到这时候了,过来这里看我去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的父兄……哈……兴许他们不忍心,可事情都做了,我临死之前,看他们一眼,难道还能吃了他们?!”
卫新咏淡淡的道:“你若是话说完了,我就打发人送药进来?”
“我恨卫长嬴!!!”卫长娟沉默片刻,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恨刘若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们!”
一直淡漠万分的卫新咏怔了一怔,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之所以必须死,皆因刘若耶所害,为何你恨卫长嬴,还在恨刘若耶之上?”
“若非卫长嬴那个贱人到帝都来,又怎么会连累我母亲惨死?!”卫长娟惨笑道,“母亲若还在,哪里能容闵氏、周氏这两个毒妇亏待了我去!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在守满母孝之后,发现之前的好友凋零,只有一个刘若耶看似患难见真情,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她,以至于被她害到这样的地步!你说,我又怎能不恨卫长嬴,更在刘若耶之上?”
她抱着头,泣不成声,“母亲若在,我出门都要告诉她的,她岂能不帮我识破刘若耶的毒计!”
卫新咏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半晌才道:“辰光差不多了。”这一句,他是对着外头说的。
虎奴低眉顺眼的端了药碗进来,默不作声的递到卫长娟跟前。
卫长娟瞪大眼睛看着跟前的药碗,良久才道:“呵!”她没有擦泪,就这样接过碗,任凭泪水一滴滴滴入碗中,轻轻道,“死了也好,我有好久没有梦到母亲了……”语未毕,她猛然扬头,一饮而尽!
外间,闵漪诺死死捂住嘴,汹涌的眼泪早已打湿了整幅袖子,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宋在水身上!
宋在水目光冰冷的望着不远处的地上……两个人反应固然不同,脑海里却皆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内室传来“哐啷”一声,似乎摔了碗,两人才同时一震,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内室的门。
片刻后,卫新咏神情漠然的跨出,对两人淡淡的道:“长娟命苦,为红儿谋害之后,伤势过重,偏季去病师徒都不在帝都……唉!”
宋在水咬了咬唇,心里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莫名的悲凉,只觉得茫然一片。
闵漪诺却拿开手,紧紧拽着宋在水的手臂,伏在她肩上放开了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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