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越吹越寒,天空中开始飘洒下团团雪花,侯府一隅梧桐苑里的一间房内,一个仆妇将几块上好的银霜炭填进了炭火盆里,这才快步坐回了炕上。
炕桌边还坐着另外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仆妇,三人正围着炕桌玩叶子牌,桌子、炕上堆了不少的瓜果皮屑。
“我说汪大家的,我瞧你自从去照看三夫人,这穿的戴的,我们是越发不能比了!”一个略瘦的仆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半真半假地调侃着另外一个粗壮仆妇。
她说得含蓄,但屋里的人都听得明白,三爷的夫人洛氏被带到梧桐苑时也并非如现在这般一无所有。除了些金银首饰,还有一个丫鬟随身伺候着。
可不到一个月,那美貌的丫鬟已经被汪大家的拉去配了她打了四十年光棍的瘸腿弟弟。别说那些首饰,洛氏房里如今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为了让洛氏吐出更多的银钱,汪大家的更是没少对洛氏动过手。
汪大家的也不避嫌,伸出手扭了扭手指上带着的箍得紧紧的金戒指,得意地道:“怎地,嫉妒俺?当初这差事萱姨娘可是选了你去,谁叫你躲了!”
略瘦的仆妇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道:“她再如何说也是三爷的夫人,三爷并未休了她,你这样待她,万一哪天被三爷瞧见……”
汪大家的听了这话满脸的不悦,粗鲁地呸了一声,道:“哪门子的夫人,不知被多少个山匪睡过,比那泥坑还葬的下贱货,若三爷真心疼她,还会将她扔到梧桐苑?三爷是想让她自生自灭,我这是替主子分忧!”
“谁说不是,还说什么千金小姐,骨子里就是个下贱胚子,当初被小侯爷退了亲,又去爬了三爷的床,若不是这样,三爷怎会娶了她回来!都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怎那匪人别人不瞧,非虏了她去?”
另外一个圆脸的仆妇见汪大家的不高兴了,忙打圆场,她是个粗使婆子,一直想巴结萱姨娘,可惜没有门路,得知汪大家的是萱姨娘的人,颠颠跑过来巴结,自然什么话都要随着汪大家的说。
略瘦的仆妇还想再说些什么,袖子却被圆脸的拽了几下,圆脸的干笑了几声,几人便又玩起来叶子牌。
汪大家的将房门关得紧紧的,全然没有注意到从院子里溜进来的一个丫鬟,那丫鬟裹着不合身的单薄袄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盒,见汪大家的房里亮着灯,悄悄地跑进了院子里西侧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没有半分亮光,冷得如同冰窖,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这般死寂让丫鬟心底发慌,一种不祥之感笼上了她的心头,眼里不由自主便盈上了泪,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夫人!”
丫鬟的声音一落,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了细小的窸窣声,丫鬟长长舒了口气,朝着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
房间的角落里瑟缩这一个披头散发的狼狈女子,丫鬟见到女子,忍了忍眼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捧着木盒走了过去。
那女子听见声音只木讷讷朝丫鬟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缩得更紧了些。
“夫人,我是碧落!”丫鬟见到女子的样子揪心不已,她将木盒放在地上,褪下身上单薄的袄子披到女子身上,又握起女子冰凉的双手反复在怀里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