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露起,一滴水从枫树的叶脉中缓缓滑下,滴落在沈明月的发上。可怜我们月牙腿脚不便,只能靠着一根拐杖和绿意的搀扶,走走停停。
身前燕渡山的身影时隐时现。偶尔,帝王会停住脚步,靠在朱红色的宫墙上,等着两人。
王贯见此情状啧啧称奇,没想到圣人还有如此好脾气的时候。
这一路陆陆续续走到月上中时,路越走越深,艳色灯笼明明灭灭,沈明月想起哭坟山一夜。都皇帝一生正气,百邪不侵,但到底他只能庇护他自己。
这座皇宫每年、每月甚至是每一,每分每秒的死亡人数远超过普通宅门。谁又能知晓在每一块砖石下,又藏着多少白骨。
燕渡山转过头询问道:“你在害怕?”
“回禀圣人,民女没樱”沈明月看皇帝推开房门,这一处院落空空荡荡,唯一放置的石桌,上面结满蜘蛛网,积聚雨水的水坑,上头一片惨绿,散发出腐烂的臭气。
“进来吧。”燕渡山没有回头,“不相干的人,就可以停留在原地了。”
不相干的绿意被王贯直接拉出院子:“你和我去准备些热茶,莫要去凑这个热闹,惹圣人不快。”
“可是,月牙。”
“快点走吧。”
沈明月笑着目送两人离去:“王总管甚得圣人心意。”她拎起裙摆心过门槛。
屋内镶嵌螺钿的屏风后,是成套上好的金丝楠木打制的家具,虽然上面为了防蛀涂抹的漆已经脱落大半,但手指摸上去,并无灰尘。
可见燕渡山如此爱护此处。
再向里走,沈明月看见一张婴儿用的窗,褪色的红色锦缎,整齐放置其郑
燕渡山第一次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这是远儿出生时睡过的床,那个时候梦儿就坐在一旁,摇晃着拨浪鼓。”
“您很珍惜此处。”
“确实,我本以为一家三口能相伴到老。”燕渡山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朕妻离子散,真是应了那句孤家寡人。”
沈明月实在做不到怜悯这个男人,他心狠手辣,又生性多疑,睚眦必报。少数的温情时光也最终成为巩固地位的牺牲品。
如今白发苍苍,回首往事,唏嘘不已。
只能是自作自受。
如今只有她二人在房间中,手刃仇饶机会就在眼前,沈明月已将短刀握在手中,刀鞘上银花贴片,挨着少女的肌肤,手掌中沁出薄汗。
“收了你那把短刀吧,房梁上众多暗卫能在你出刀的那一刻,就要了你的命。”燕渡山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摸出一火折子,点燃室内的灯火。
“这么多年,我造下的杀孽不少,要杀我的人自然也不少,沈家一百多口人,我记得最的,是沈明川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吧。”皇帝坐在桌边,手指随意敲叩着桌面。
“是,他年初的时候刚过百日,您特意赏赐了一对玉如意。”
沈明月的侄子长得憨态可掬,甚是喜人,四肢白嫩如刚出水的莲藕。她的嫂嫂发觉沈家遭难时,回乏术,与其让这个孩子活在人世上无枝可依,不如一起奔赴黄泉,来世在做母子。
她逃过一劫,躲在墙头上,看见她们被从井水中捞出,尸体已经被泡发,面目模糊不清。
泪水模糊了双眼,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慢慢渗透入地毯中,留下一团水渍。
燕渡山似浑然不觉,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朕亲征达奚,一路上追其残部远达漠西一带,手中又有多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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