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牙,莫急,就要到了。”
这一条路远通山门,沈明月近乎被拖着上到山巅。她站在巨石后,微微低头,就看见山下远灯如豆,世界在此处似乎被分割成两半。
唐清月弯腰抚摸着已经半人高的含笑树苗:“这层土下,住着我和左无因的一位故人,她的名字和你很像。”
沈明月不敢置信,她不是死在这座山头啊,这墓又是怎么来的?难道她的尸骨真又在这下面吗?
太多的疑问亟待解决。
唐清月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对你这么好吗?”
“是。”沈明月扶着她,山中寒凉,唐清月的嗓子已经带上一丝沙哑。
“小月牙,我问你,你可有羡慕的人。”
沈明月点了点头,她过去羡慕沙场战士,能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现在却羡慕唐清月,相府如今虽如履薄冰,但是一家人齐齐整整。
唐清月笑着问道:“你既然羡慕,又打算如何。是刁难他人,还是忍气吞声。”
“都不会,我自己会成为最好的那一个。我想要的,想攥在手中的,都会全力以赴。”
沈明月面容坚定,让唐大小姐为之动容。可她笑着笑着,却低声抽泣:“人生不如意者,十之**。我和左无因对你青眼有加,是因为看到你就像看见了沈明月。抱歉将你看做别人,是我的失礼。”
“沈明月是我的挚友。乌水城开我辈出,旌旗响,战鼓扬,金甲银枪,万云卷敌墙。”
最后一句小词,可称平庸。可从唐清月口中念出,竟也有气势磅礴,巾帼不让须眉之感。这一首乃是沈明月前世从落星山归家,路过父兄奋战的乌水城,信口说出。
因为押韵,不多时城中小儿皆会传唱。但是京城太学子弟,得这一句笑话了沈明月许久。说她胸无点墨,只通晓下里巴人之乐。
所以沈明月没有想到近十年后,还能从京中第一才女口中听到,她内心羞愧,却带着希冀地问道:“唐师喜欢这句词。”
“为什么不喜欢?风云尽出我辈,身为女子又何妨。只可叹,我并非沈明月,出身将门见识过沙场英雄风姿。”
唐清月抓住沈明月的手说道:“我既敬她,又妒她。可她死后,我只觉得难过,前朝有太后成帝国实际的掌权人,今朝我们又为何出不了一位威名赫赫的女将军。”
“只可惜,可惜我那良师益友竟这般早走。天下可还能找到如她一般的女子。直到我见到你。”
唐清月已然是魔怔了,她竟伸手抚摸着沈明月如今的眉眼:“柳叶眉,柳叶眼。哪怕那个时候你满身黑泥,我于人群中竟也第一眼就看见了你。今日你着红衣更像她了。”
“可沈小姐已经仙去。可就算她还活着,难道就会按照众人期许一路问成长吗?”
沈明月就是沈明月,她永远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划去前进,她不应是谁的救赎与向往。唐清月已然是将她视做自己的另一个层面。
这不仅是崇拜,更多是常年压抑下自我挣扎与疗伤。
但到底沈明月的心是软的,她踮起脚尖,拍了拍唐清月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