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见韦小公子似乎不是初次如此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吗?”顾辞虽言语生硬,但此刻倒也没有质疑的意思。禾时此时呼吸仍浅,不愿多言,思考片刻,便答道:“多谢顾公子关心,只是心神有些疲惫,并无大碍。”
韦禹虽也心有不解,但并未多问,只在一旁替禾时轻抚背脊,舒缓情绪。
因进这内阁听了太多古时的神话故事,众人皆忘了原是为伏羲珏而来,竟不知不觉间随着老先生走完了二十八隔断,见识了二十八国的盛衰。
“现下天色已不早,老朽就不留各位了,几位随老朽出了内阁,便往东去,沿路走到一片竹林,过了竹林便会到街市。”先生带着禾时几人从另一门出了内阁,抬头望了眼夜空后,转身依旧笑眯眯的对几人说道,说完便提步要走。
韦禹见先生所指之路有些远,连忙追上几步:“先生稍等,且看这路要比我们来时远的多,不知贵府是否另有他路可行?”
“公子来时的路,每日酉时便会封路,现在若要离开,就只有这一条路了。”老先生并不理会几人满脸的幽怨,依然神色悠闲的答道。
这让顾辞也有些急了,原路来此尚需耗费三个时辰,这会儿换了更远的路,得走到何时:“请问先生,不知馆中有无车马可用?”
“此路车马不便,天色已晚,几位还是尽快赶路吧!”不知是否感到这几人有些难缠,老先生渐渐变了脸色,没了方才说故事时的热情悠闲,此番竟等不及的抛下话便自顾自匆匆而去,这番突变,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四人这时并无心情推敲那老先生的怪异,望着不觉间便暗下来的天空,满目黑沉沉的,看不见路亦望不到边,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晏晏见几人面面相觑,都未有所动,便催促道。顾辞侧头看了眼旁边的韦禹,似征求他的意见,韦禹没说话,只耸耸肩,顾辞却也知了他的意思。
几人徒步踏上归途时,月已亮如明镜,高悬正空。几束淡淡的月光洒下来,照在山脚榕树上,一切都那样静谧,静得能洗涤人的心灵。
山间夜晚虫鸟的叫声渐渐回响着,悠远而去,似乎带着人世间所有的烦扰也去了。丝丝的青草香,随初夏的微风轻拂过鼻尖,沁人心脾,净人肺腑。四人匆匆的步伐也在这难得的山林静夜中慢了下来。
“我想,老先生让我们走这路是有他用意的,如此幽静的夜晚,有花鸟做伴,明月同行,还有亲友在侧,难道不是人间一大快事吗?”
初夏山谷的微风悄悄袭来,吹入行人心上,晏晏深深地吸了口清甜的树木草香,心情逐渐舒畅,便连这灰暗漫长的夜路也当作了享受,她从未感触过屋外的夜色,更别说山间了,此番经历想必会永远留在她心上。
“晏晏可要谢我?这江湖山色值得你一行吗?”相处至今,顾辞才难得让禾时和韦禹二人见到他这般纯净真实的一面。
今日虽短短一日,几人却共同经历了太多故事和震撼,此般相仿的年纪与志趣,无需勾心斗角,百般防范,静下心神后,一个眼神一个笑便能解忧化怨,并肩前行。
“顾兄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有晏晏姑娘作陪,你这一路有何意思啊!”韦禹打趣道。
“那倒也是,我若独自而来,定无心欣赏沿途的美景。”几人平静的谈笑着,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
唯独禾时一改往常性情,没有多话,只拉着韦禹的衣袖,在看不清脚下的山路上低头沉默地走着,似乎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她一遍遍回想着方才脑中浮现的场景,又是那样真实的场景,如当初在往德州途中碰到的一样,仿佛下一刻睁眼时就全然要在身边上演了。
禾时不敢抬头,亦不敢再回想,可是脑海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声声悲惨的呼救,总让她忍不住。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定会成真,定有一个她熟悉的人要险入险境,如果能看的更清楚些,说不定便能救她。
“阿时,阿时你干嘛呢?还不舒服吗?”禾时正努力的回想着那人的模样,被韦禹突然的一阵叫唤惊的一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没事,只是有点困了。”
“可不能困啊,穿过这片林子就快到了,注意脚下,可能有断竹。”韦禹晃了晃禾时的手臂,帮她清醒过来,又一并嘱咐了大家。禾时点点头,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脚下,暂时放下了回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