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既然说定,老夫人也松了口气,“你让景和去为静儿做准备,奶娘丫头仆妇全部带走,让身契也带着,就别、、、、、再回来了!把铃玉给我叫来。”
没过一会儿,铃玉就匆匆疾步进来,看见向英,低头行礼,“表哥。”
向英脸色复杂地望向这个参与了梅向两家的秘密却一无所知的女人,她虽然神态自若,行动得体大方,似乎好了,但到底大病一场,又是那样的病,再华丽的服饰也掩盖不住她那像被狂风碾过一般的萎靡和枯败之气,至少生机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去吧,我和铃玉说几句话。”老夫人招手让铃玉坐在她身边,摸摸她身上绣着枫叶的杏黄色百褶裙。
“哎,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梅家要接静儿回去。”
铃玉睁大眼,却没说话。
“我们没理由拒绝,再说,”老夫人抬眼看着铃玉,“我想这对你也是个机会!你看呢!”
这个女子因为与女儿向英宁有几分相似,被她从偏远的村子接了出来,又紧锣密鼓地教了半年的规矩,虽然如此,五年前向英宁出嫁时,铃玉还是无法完全像一个世家女那样行走坐卧,一直让她提心掉胆地;五年过去了,面前的女子虽然大病初愈,却已经俨然是一位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甚至还有几分娴熟端庄的大气。她心头陡地一绞,她的英宁曾被人誉为最具有大家夫人仪态的闺阁小姐,她学识渊博,才气逼人,长相俊美,仪容无比,可她却、、、、、被埋在冰凉的地下正被虫咬蚁噬,正在化为乌有。
“老夫人,你怎么了?”
向老夫人猛地惊醒,面前的铃玉正一脸急切地看着她,眼底的小心翼翼被收敛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放不下静儿。你想去么?!”问完,向老夫人面上和煦心头却是连声冷笑,就看她和梅效白一同出席公开场合时的和睦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向英宁,当成了梅家二夫人,她怎么可能没有想头。
“我怕我、、、、、”铃玉的心突然间狂跳起来,原本压在心底的希冀突然间伸出头来,“我怕、、、、、”她哆嗦着嘴唇。
“你不是以英宁的表妹在梅家出现过一次么,大家都知道你和英宁长得很像。”向老太太自然知道她的惶恐,当初特意带着她以铃玉的身份在梅家亮相,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只问你,你想回梅家么?!”
“想。”铃玉的声音抖得说不出话来,“多谢老夫人成全。”
“你想就好,”向老夫人睥睨地看着她,“你以前的人都处置了,这次我把英宁的奶妈常妈妈给你,她从小跟着我,又对、、、、、、很机警,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冬青冬红你带上,既然想去,就别再回来。”
双贵又掏钱让门房去问了几次,回来都是摇头,眼看日头就要落下,他有些沉不住气。他知道他捎的这个话会惊到向家,却没想到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个定论。梅向两家并不亲,既使二夫人在世时也不亲,不过夫家娘家不睦的并不少见,既然一向淡漠,这个兰小姐为什么突然要热络起来,老爷知道么?!
正想得出神,院里慢慢驶出两辆黑漆平头马车,马车后又跟着两辆敞篷骡车,八名身着护卫服的家丁骑马跟在后来。
一名管家模样的男人疾步过来,对双贵说,“我们老夫人身体不爽,无法接待外客。”
这是拒绝了。双贵正在感叹,以后这门亲戚就算断了。
“不过,老夫人也体恤兰小姐和姑爷的心情,叫把静儿小姐和向家表小姐铃玉一并送去梅家。”
双贵霎时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说要来看,干脆就送去,这是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么。
“这这这,”双贵磕巴着,“是不是也该递个消息过去。”
“不用,”管家说,“静儿小姐是回家,表小姐一直照看静儿小姐,女儿要回家哪有先递贴子的。”他好心眼地瞪了一眼双贵。
“那,我快马回去知会一声,免得那边仓促。”双贵忙侧身挤出大门。
“不用,”管家也跟着挤出来,“护卫人手不够,静儿小姐贵重,你看、、、、、”
双贵知道他再争也无意义,向家明摆着是想将兰小姐一军,继母还未过门,继女已经送上门了,更何况还有个漂亮的表妹,而且听说这个表妹和先夫人长相有七八成像,这不是成心恶心人么。
双贵无法,只得上马跟在后来,可就这样任他们摆布也绝对不行,强行先去送信更显得梅家小气兰小姐心虚。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双贵心里一动,双腿一夹,快步来到马车一侧。路面原本不宽,马车占据半边,再加上他刻意在马车间留出了一个空位,剩下的路面只够一个马身掠过。
两匹并肩疾驰的马已经来不及转变方向直奔着双贵就踏了上来,被他回身抓住马耳往边上一带,那匹马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又把并立的马撞到路边的水田里,马上的人都跌得不轻。
双贵刚跳下马,却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人正是早上他们在沧澜河上阻截并偷窥了他的信件的那个送信的男人,只见他浑身尘土一脸风霜,一倒在地上就再无力撑起,一看就是连续骑马四五个时辰以上的样子。
那两人虽然气恼地直锤地,但他们遇人没有减缓速度并不占理,又看着马车上显眼的向家徽标,更不敢多言,只能自认倒霉。两匹马都摔得不轻,扶起来两腿还直晃悠,一时半刻跑不起来。
“对不住,兄弟。”双贵凑上前一个劲地赔不是,“车里是女眷孩子,所以、、、、、”
“不怪你,”那人倒平静下来,试探道,“兄弟,能不能和你们换两匹马,到时候必有重谢。”
“换马?!”双贵把马缰绳递到那人手里,小声说,“我只能答应把我的马借给你,说实话,我也不是向家人。”
另一人躺在地上,“我不行了,刚才一口气也许能行,现在我是实在起不来了。”
那人晃悠着身子站起来,却连腿都抬不起来。
“这样吧,我快马送你过去,这位兄弟我拜托向家人让你坐在车辕上。”双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