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若取下来自己穿上。
上次穿那套杏黄的大衣裳,兰清若就感觉到衣裳的主人个头比她高身材比她壮实,这套衣服却服服帖帖得十分合身,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但那轻盈灵秀的感觉非常清晰。
兰清若让刘湘君躺进被窝里。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船里?!”她只得半跪在床边,耳语道。
“昨天你那么一闹,我们的人就盯上你了。”刘湘君气力缓过来了点,“原以为你是他们派来接应我们的人,故意搅乱城里的局面,谁知我们等了一天一夜又发现好象不是,那昨天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刘湘君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着疑惑的光泽,虽然声音还疲弱不堪,眼神却已经变得犀利。
兰清若心中有愧,嚅嚅道,“我也是一言难尽,回头有机会再说吧。”
刘湘君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我能理解。”
突然兰清若看见没有关严的轩窗外闪过一道火光,她心里一沉,推开轩窗,看见不远处有一艘快船迎风破浪地追逐过来,在潋滟着粼粼波光的沧澜河水上像一块漆黑的巨石,船上有几只火把,正照在船舷处的大字,威远号。
“不好,”兰清若小声惊呼,“他们追上来了。”
“怎么会?!”刘湘君凑到窗前,喃喃道,“我们这都出来十六七里地了吧。”
船员似乎也发现了越来越近的威远号,船舱外咚咚地响起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最后都集中在甲板上。
兰清若推开一条门缝。
“对方让我们停船检查。”爬到桅杆上的船员在喊。
“问他们什么事?!”梅效白沉声说,“告诉他们我们手上有武仁合都督亲颁的放行令。”
过了片刻,船员说,“对方还是让咱们尽快尽快尽快停航检查。”
“停吧。”梅效白说,“各舱人不许出来。”
平稳向前的船突然一个急刹,刘湘君和兰清若撞在一起,两人突然醒过味来。
“我不走,我不走,”刘湘君嘤嘤地哭起来,“我实在游不动了,让他们抓吧,把我抓走吧。”她往后一仰,决绝地闭上眼睛。
“什么事,长官?!”梅虎大声问。
“革命党逃脱,水面封锁,来往船只都得停靠检查。”对方喊着已经跨到他们的船上。
梅虎把放行令递上前,“船员七人,其它的都是主人及仆妇丫头们。”
“不行,得挨个核实人头,一个也不能差。”
咚咚,似乎又上来几个人,甲板上的脚步更零乱了。
“兰清若,你要救救我。”刘湘君抓住兰清若的手,“听说那个梅效白人很好,你就救救我。”
兰清若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一间间舱门被打开,人被赶出来,对着名单核对名字。
兰清若噗地一声把刘湘君推倒,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半个头顶,“别动,千万不能出声,一声也不能吭。”说完她推开轩窗,身子一缩翻出去,噗咚一声水响,就再没了动静。
“这间屋子你们小声点,”梅效白推开门,举着油灯走进来,“兰清若,她一直病着,上船前又开始发热。”
舱里太小,除了被褥里单薄的人影什么也没有。举着火把的人还是走进来把柜门一一打开扒拉了一遍。
“梅虎,带长官们看看其它船舱。”梅效白伸出右手探向被头处的额头,突然他的手一哆嗦,触手之处的头发还带着水意,可那绝不是汗。他收回手,被窝里的人蜷成一团,硬梆梆得似乎是没有呼吸的死物。他佯装掖掖被角,手在刘湘君的腰上碰了一下。
火把在舱门前一消失,梅效白一把捂住刘湘君的嘴巴,拎着衣领把她拽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地问,“她呢。”
刘湘君的牙齿这才咯咯地打起架来,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斜睨着窗口。
河面起了风,窗户忽闪忽闪地咯吱几下。
梅效白甩下刘湘君,一猫腰钻出窗口,人影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