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乙已经咚咚跑到了玉阶下,按着小孩子的头要把他往酒葫芦里面装,满脸尴尬。
我倒是不当回事,又上了床半躺着地看着这师徒情深。
西游记我十二岁后就没看过,不知道那个能融化了孙大圣的酒葫芦是不是太乙现在这个。
要真是这个……
这么想着,我顿时就觉得气顺了很多。
事实却是:
哪吒不配合,太乙也舍不得下狠手,俩师徒就在哪里拉拉扯扯,哼哼哧哧半天没个结果。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闷。
这个地方是本来是适合冬日来晒太阳的,现在夏天再来,若没有寒冰的寒气衬着,的确会有些不舒服。
只是眼下我屋顶被人砸了个全实,在阳光的直射下,鼎里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却驱散不了一点儿暑气。
就在我眼一闭一睁,心中牢骚的功夫,太乙成功把不稳定因子掐灭在他包罗万象的酒葫芦里,开始为他的徒弟擦屁股。
“娘娘,这个祸头子冲撞了您,莽撞如斯,实在该死,只是他身负重任,又年纪尚小,还望娘娘念初犯高抬贵手,贫道日后必定严加管教。”太乙满脸写着严肃真诚,又抬眼看着破碎的屋顶:“他造成的损失贫道一定加倍偿还,这……”
“温室。”我接嘴道。
其实应该叫阳光房。
但考虑到商朝可能不会存在玻璃,而且我着实不知道负责此事的有司是从哪寻得或如何练就这样透明的材质,便一直温室温室的叫着。
好在这里一直植物茂盛,我又只是为了睡午觉才上来几次,名称与功能也不算冲突。
但我看着碎了一地类似玻璃之物,心中难免有些复杂,再去瞅太乙的时候,他完全是满脸的麻木。
我心说这些你不是都能算到嘛?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十二金仙的候选人还是注意形象的,太乙的麻木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的表情又灵动起来,肥厚的腮帮子兀然收紧,气沉丹田,同我道:“娘娘,能否宽限些时间?”
我:“?”
“这些……”太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构建温室所需材料,均为世间稀有贵重之物,炼制也需极长时间,根本无法用法术复原……”
我愣了愣,突然笑了。
我忍不住去想,若是我不存在,太乙在鄙夷敖光,诛杀石矶的时候,会不会意识到把截教和龙族当作鱼肉的自己,在其他时间线上有一天需要为从来唾手可得的凡尘之物丢些颜面?
那时,他背后的阐教一手遮天。
“这孽徒实在混沌愚顽!”太乙恨恨道,他看着我,眼神似有畏缩之意。
“怎么会呢?”我面色温和,轻轻驳了他一句
——他明明是愚不可及,而且还不堪教化。
太乙:“?!”
听到如此的太乙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神中的情绪几经变化,鼻翼扇动着,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一片归为平静,低下头埋于双臂之间,淡淡道:“娘娘说的是,贫道绝不会让此等顽劣之徒再污了娘娘的眼。”
我笑笑,叫他从哪里回哪去,我这里可容不下这两尊大佛。
以上这些话,在普通人说来可能是很难听的。
但由我来说。
就是难听又诛心了。
逼得太乙跪下来行大拜之礼,死死按着腰间的酒葫芦,结结实实地磕了七八个头。
太乙是个通透明白人,何况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难听。
日后我去乾元山同他的金光洞做邻居,他一定会千方百计使在那里修行的哪吒碰不到我,别说那段时间了,以太乙的谨慎,为了他爱徒的前程似锦,我同这位混世魔王怕是永世不得相见了。
解决了如此心腹大患,觉得自己棒棒哒,我挥挥手,让太乙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但可能太乙自觉丢里子也不能丢面子,作为受害者的我都跳过赔偿这个话题了,但他依然紧跟着把话题绕了回来。
话题绕来绕去,还有政务在身的我终于不耐烦了,道:“第一你赔不起,第二你徒弟闯的祸,你上赶着做什么?你要当真良心有愧,让你徒弟自己来赔。”
太乙讪讪一笑,老老实实住了嘴,随后告了退,乘云而退。
留在原地的我踢了踢在装死的妲己。
“行了,”我懒懒道,“听了这么久墙角,该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