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这个过程是最艰难的,因为那些画面会一帧一帧不停的回放在你脑海里,无论你如何努力,你也不能把它们赶出脑海。
我多说几次我忘了,自己也就相信了。
可是黑暗从未被驱散,我又怎么敢说光明永远存在?
——摘自丁涵日记
郭灼是被不断的敲门声吵醒的。
那声音不大,却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空旷无比。敲门的人似乎极有耐心,见他没醒,一下又一下,一直不轻不重的敲着。
他醒来的时候听见那个声响,烦闷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谁他妈的有病大晚上敲老子门?”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敲门声,还不停的回荡在他耳边,像魔音一般,挥之不去。
他愤然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走过去大力打开门,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怔住。
门外,站着肩膀不停抖擞的丁涵,她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样子活像女鬼。
而真正让他愣住的,是她白皙的锁骨处的一大片红痕,以及,她校服裤子上的血。
妖艳猩红的颜色,绝望的盛开在她裤子上。
郭灼只看了一眼,眼眶忽然就无声湿润了。
他上前,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狠狠抱在怀里。而她面无表情,身子瘫软在他怀里,像个濒死的人,没有丝毫生息。
……
丁涵不肯去医院。
郭灼正准备带她去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她终于开口:“郭灼,你想让所有人知道吗?”
让他们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吗?
那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郭灼,不可以。
“对不起。”他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放下了手机,然后看着她,眼眶通红,嘴角颤抖着,“丁涵,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哽咽着垂下头,宽厚的肩膀不停的抖动着,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低声呜咽。
他这辈子哭的次数扳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却为了她,哭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静静的看着他,泪水不知不觉就流满了整张脸。她抬手抹掉,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却没想到,只要稍微一回想起来,泪水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源源不断的往下掉。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好,我没事……”她面无表情的轻声说,像喃喃自语,又像在催眠自己的大脑,逼迫自己将那些画面拼命赶出脑海。
“我没有家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一片沉寂中,他忽然听见她这么说。
………
丁涵失踪了。
她给郭灼留下了一封信。除此之外,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的父亲,在她离开不久之后因为精神失常而被邻居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晚上下班,郭灼背靠在床上,两只手哆嗦着打开了那封信。
其实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信,那顶多只是一张胡乱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撕裂的痕迹十分杂乱,一点都不整齐。
黑色的水笔字迹,娟秀好看,像极了她那个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
郭灼:
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讲过我的故事吧?
我从小就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小孩,我的母亲很年轻的时候就得了重度抑郁症,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用一支磨平的牙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
我的父亲爱惨了她,甚至一度想要随她而去,但却不得不因为年幼的我而选择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
可我从来都知道,母亲根本不爱父亲和我,哪怕半丝半缕。她是一名极度疯狂的作家,写了很多让女生为之尖叫的神仙爱情,可是她自己却从未遇到过她笔下描绘的爱情。
最后迫于现实的无奈,她嫁给了我的父亲。
我对母亲其实感情甚微,因为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左邻右舍甚至亲戚朋友说过,她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孩子。
父亲的继续存在也只是为了照顾我而已,很多时候,我们在家里一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一直以为,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是爱我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可是自从我知道,原来我是父亲活下去的负担以后,这个想法就被我狠狠扼杀在脑海里。
父亲不会心疼我。
他从来不会想,每天我自己放学回家,一个人要走过很长一段黑漆漆的夜路时,我会不会害怕;他不会想,当我回到家里,面对着冷锅冷灶毫无生气的房间,自己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的时候,咽下的饭里会不会全部都是泪水;他也不会想,我最近的成绩如何,有没有在学校里认识新的朋友,会不会被同学欺负,生理期来的时候肚子疼的满床打滚时我会不会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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