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着好心人家的马车进了城后便下来了,这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动了胎气,老伯,您发发善心,能否让我在您家安顿一晚上?”
老人见她走过来时脚步踉跄,脸色苍白,便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老人家还算有心眼,心下还是有些防备的,这姑娘说得不尽不实,只怕还有隐情。但自家又不是狠心的人家,做不到见难不救,能搭把手也算是给后辈们积福报了。
他让孙子悄悄去屋里找他的祖母出来帮忙,把杨芷宁让进门后便虚掩上了院门,自己则装作找寻东西的样子,低着头慢慢往胡同外走了一段距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真是老咯,眨眼间就忘了掉在哪个地方了……”
有个货郎挑着担子从胡同口走了进来,看到老人后热情地打着招呼:“吴三叔,您老这是在外面做啥呢?有东西丢了?”
老人摊摊手,无奈地笑道:“是孙家大小子回来了啊!我刚才给小孙孙买了两根花生麦芽糖,回到家中才发现只剩下了几粒花生碎瓣还粘在手上,麦芽糖也不知道给丢到哪里去了,毛毛见糖没了有些不开心,我便说出门给他找找。老了啊,精力不够用,啥也留心不到。”
货郎哈哈笑道:“吴三叔对孙孙就是心疼,我们家那三个皮小子可没这福气唷!这会子天已经很暗了,吴三叔还是别找了,再说,那麦芽糖掉在地上就算找到也不能吃了啊!我这里有蜡做的鸭子小哨子,要不拿一个先哄哄孩子?”
老人好似真解决了一件烦心事一般松了口气,拍拍孙货郎的肩膀,笑道:“我糊涂了,可不是,沾了灰尘沙粒的麦芽糖哪还能再吃?行,给我拿一个哄哄毛毛,明天让你婶子把钱给你送过去!”
孙货郎放下担子,打开筐子上的盖子,取了两个哨子给老人,嘴里说道:“这小玩意不值啥钱,哪还用特意过去送钱!婶子有空多去陪陪我媳妇说说话就行了,她现在正坐着月子,老是觉得闷得慌。”
老人笑道:“好,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婶子有空就过去!天黑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媳妇等得心焦!”
孙货郎应了一声,担起担子往胡同深处走去了。
老人又看了一段路,确认那位姑娘走过来的路上没啥明显的痕迹,后面也没坠着什么人,提起的一颗心落下来了一半。
杨芷宁被老人让进院门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幸好那个小孩很快便带了一位老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婆婆见杨芷宁的穿着虽然乱,料子却都是极贵重的绸缎,神情虽然狼狈却很有一股子威仪,心想这姑娘说不定是哪家的少奶奶啥的,老头子既然把人放进了门,救人救到底,可不能因为照顾得不周到让这位姑娘觉得被怠慢了。
于是,她连上前搀扶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把杨芷宁安顿在了西厢房后,打了热水给她擦洗了一下手脸。听说她动了胎气,便要出门去找大夫,被杨芷宁喊住了。
杨芷宁从包袱里拿了些碎银子出来,对老婆婆说道:“不瞒老人家,我在城里有仇家,不能让人知道我躲进了您家。烦请婆婆直接抓几副安胎药就好,别请大夫上门了。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也只说只是救了个不相识的路人。”看老婆婆有些惊惧,又忍着腹痛勉强安慰她:“别怕,我不是作奸犯科的恶人,只是大户人家里的妻妾争斗罢了。我只在这里待几个时辰,天亮之前就会离开,您家人只要不往外面说,应该没人知道我被您家收留过。”
老婆婆见她说得轻松,便也压下了心里的慌乱,硬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明白贵人的意思,我家媳妇现在也怀着身孕,抓药时,我就说是媳妇身上不爽利。我多嘴一句,您现在身上哪里不舒服?知道有啥症状,我也好说给大夫听,尽量能对症下药。”
“不小心撞了一下肚子,小腹紧绷,还一阵阵地下坠,有些出血。让大夫稍微加大点药量,尽量在天亮之前能止住血。”
老婆婆听得心惊肉跳,这情况也太严重了,菩萨保佑,只希望这一晚这姑娘能平平安安的,可不能在她家这小家小户里出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