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自认为他是特别的,是特定的目标,【硬化】是特意在台风夜赶到一中的门口杀他们,所以他才有这个问题。
殊不知他们两个其实只是【硬化】逃亡路上的挡路小鬼,若是没有虞南风的能力觉醒,他们早早就成了比亚迪车轮下的亡魂。
但这么直接说太不顾及男生的自尊心了,也太残忍,隐含着高中毕业大好年华的两条性命也就那样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硬化】当时只是慌不择路。”她用语音发过去。
赵芯儿以为这样的安慰足够了,受害者需要公务人员的保证,保证他不会再遇到类似事件,就像绝症病人需要医生的保证一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乱成一团的头发,叹了口气,拿梳子淋了水,咬着牙梳了几下,然后将一大把头发从齿上拽下来扔进垃圾桶。
“你是说我们只是挡了【硬化】的路,他就要杀了我们?”秦寒欢又发来信息。
赵芯儿发现这个高中生挺细腻的,或者说敏感,它能靠直觉去感受到别人真正想表达什么,这样的特质很少出现在男生身上。
在小孩子那种幼稚、直接的人际关系中,下位者通常会具有这种特质。
他们需要察言观色,要懂得读空气,在打打闹闹中更多防御,在孩子王走到中间时让开位置——
如果成长环境相对固定的话,这种特质也会固定,成为之后社交的本能。
就像现在这样。
“【硬化】这种能力的拥有者,遇事总是直来直去,你们挡路就撞死你们,在他看来可能是很合理的。你政治学过的嘛,物质决定意识。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她用哲学理论解释了这件事,试图把这件事中的丛林逻辑弱化,让高中生相信社会是美好的,你只不过运气差碰到了其中不好的一面。
你只是点背,点背不能怨社会。
咻的一声发出去。
秦寒欢这次也回了一条语音。
“就算逃亡者是普通人,也不会在撞到我们之前停下,亡命之徒就是亡命之徒,在这一点上,觉醒者和普通人都一样。”听他的语气已经放松了。
“我明白了,打扰到你,不好意思。”他主动结束了这次聊天。
赵芯儿梳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有一股极大的恐慌感袭来,她双手撑住洗手池,梳子当啷掉在出水口处。
没错,秦寒欢说的没错,亡命之徒是没有区别的,那她为什么把【硬化】想杀人的原因下意识的归咎到他的异能上?
这种下意识其实具有很清晰的底层逻辑。
那就是觉醒者天生具有某种更高的权力,这种权力使他们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也使他们具有更大的犯罪可能。
这不就是她哥信奉的那一套么,也是她最厌恶的那一套:
觉醒者是更优秀的生命形态,觉醒者可能会造就最大的善亦可能犯下最大的恶,觉醒者应当带领着整个人类前进,觉醒者是天命所归。
她本身就是觉醒者,能很清楚的察觉到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所以无论是她哥,还是自身异于常人的能力,似乎都在告诉她。
这套理论是对的。
赵芯儿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她用水拍了拍脸,拿起手机给秦寒欢发了最后一条语音。
“你说得对。”
然后她直起身,拿梳子用力向后梳头发,头皮似乎都要揪起来,最终拿发圈绑成一个高马尾。
镜子里的赵芯儿美丽的惊人,她左右转动脑袋审视自己的面容或者思想,脑后像是悬了一柄黑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