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老老实实地苟在家里,不是因为武大和李瓶儿死了,是因为打虎武松回来了。
虎父生犬子,估计就算已经死了十多年的西门庆爸爸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么块料。
外强中干、银样镴枪头的样子货,西门庆。爹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强行要从阴间还阳,把这个祸害带走。
不过,阴魂不散终究是虚的。
比较实际的是西门老太爷。商海沉浮,历尽沧桑,在无数的阴谋和阳谋之后,草创了西门家族遍及数州的事业。
抢夺也好,霸占也行,在人生短短的几十年超脱无数庸人俗夫,成为豪横一方的老太爷,其眼光之高远,心机之深沉,都是一心拈花惹草的西门庆不可企及的。
被知县相公找过去一通萝卜加大棒的威胁教育,西门老太爷开眼了,决定摒弃前嫌,登上知县相公通往光明大道的贼船。
活着的时候王霸一方,谁管死后祸乱滔天。
把西门庆拽出房间,西门老太爷怒其不争,恨其不才,竟被女人迷住了心智。
雄霸天下者,能起于草莽之间,如柳哲之流。区区落第秀才,竟然以小小的阳谷县,搅得大宋中枢不得安宁。
败家者,如西门庆之流。若不是老夫老骥伏枥,一力苦撑,西门家早就成了昨日黄花。
呸!
不肖子孙。
柳哲若是知道,西门老太爷如此抬举自己,定会捧腹大笑,替西门庆冤到十八层阴曹。
柳哲的脑子可是积聚千年的爆炸式科技知识,论眼光、论手段、论哪儿哪儿都可称得上是一方巨擘,其不世出的稀有性、罕见性,远远超过石头里蹦出一只猴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要想活得愉快,就不要不明事实地瞎比,糟心的还是你自己。
西门老太爷不仅糟心,更窝心,越看越肾疼,后悔没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否则,也不用一味地指望瘸腿的独苗孙子。
眸光狠戾,西门老太爷决定用生命去唤醒西门庆的男人血性,做大事的血性。
“张家湾的黄河分支你还记得吗?”西门老太爷屏息凝神,幽幽地张口问到。
“记得,记得,张家湾的刁民年年赖租,没害得我少跑。”西门庆回答地很认真,竭尽全力地表现自己并不是人口相传的纨绔。
西门老太爷顿了顿语气,浑浊的眼眸里射出肃杀之气:“你带人盯着岔口,等我的信号。”
西门庆虽然不知道用意何在,但老太爷的话不能不听,一瘸一拐地走进雨中。
西门老太爷望着西门庆雨中渐渐模糊不清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地震荡着。
无毒不丈夫,历史只会记得胜利者的高谈阔论,谁会有兴趣去深究荣耀背后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