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还未变成铁匠的他身穿铁甲,目光坚定执拗。
“你始终是那样,没有一点改变。”
有个声音在身后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抬起头看向灰暗的天空,像极了那天的场景,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我想试一试。”
苏生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道,抬起头迈步走向那黑暗的深渊裂缝,绝不回头。
干裂的大地迅速蔓延,草木成灰,目光所至皆无幸免。只是当到了一处临界点的时候,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壁阻挡,在山脉尽头截然而止。
当洛明醒悟过来的时候,山脉中心的整座小镇都到了被蚕食的边缘,房屋垮塌道路崩裂,所有人为的痕迹在以极快的速度抹去。
要不了多久,这里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湮灭。
似乎有一双双高高在上的眼睛在漠然的看着这里,巨变在蔓延到礼堂的位置时却被隐隐阻拦了片刻,虽说没一会依旧在吞噬着这座建筑,但速度十分缓慢。洛明也被迫回到礼堂,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不过那些先辈的灵牌却和外界一样布满了裂缝,牌面上的红漆字黯淡了颜色。
没来得及多想,洛明背起老胡顺着地牢回到那处天井,原本飞溅的瀑布不见一丝一毫的水流,天井下的水潭只剩下空荡荡的孔洞。惨死的看守也化作了一具枯槁的干尸,只是地面上泛红的污迹已经有些刺眼。所幸的是外界的变化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影响到这里,然而那些枯萎的裂缝在逐渐吞噬着这里,危机依然迫在眉睫。
爬进干枯的水潭,里面并没有多深,顺着石壁牢牢的踩到了潭底,发现这里果然有一条河道。两边的石壁上长满藤蔓,虽说有些萎靡但还是富有极强的生机,在这阴暗的环境下显得十分诡秘。
眼下的时间耽误不起,他顺着河道一路小跑,中间哪怕意外绊倒也及时爬了起来,踉跄向前。然而这个河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背上的人越来越重,直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摔在地上,洛明也没有看到尽头。
喘息渐渐平复下来,死寂的河道吞噬了所有的声音,落针可闻。
心中的焦虑即将到达某种临界点,似乎隐约可以听见那面挂在酒馆大堂的计时挂钟那熟悉的滴水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洛明的心头。手臂上的伤口不知在何时就已经愈合,铁匠简单的包扎似乎有不一般的效果,只是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一枚挂在藤蔓上的叶子掉了下来,洛明抬起头,只见周围的藤蔓似乎都在颤抖,随即发现整个河道至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细碎的砂石落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出现在河道,仿若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崩解。
洛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地面直接崩裂显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毫无意外的坠落。
漫长的黑暗,大大小小的落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然而这样的坠落死亡也是注定的。
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不知为何,洛明反而有了一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隐隐的光亮出现在下方,模糊间洛明看到了一条条巨大的仿佛植物般的根须,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两者之间就如同蚂蚁和巨象的差距。
当洛明以为自己会就此结束此生的时候,他的身形逐渐慢了下来,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飘落。脚下便是巨大的根须,饱满的表面长满了细细的绒毛,看起来晶莹剔透。正当洛明为之失神,在那巨型根须联结的地方,有一座枯井吸引了他的注意。
淡青色的石砖砌就的井口让他无比的熟悉,毫不意外的就是在那处黑暗空间遇到的那座枯井,只是这次洛明并没有看到什么油灯,只是一口孤零零的枯井。
上面还长了不少青苔,看起来有着点点的生机勃勃。
洛明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看向井下,发现里面有着少许的光亮,朦胧之间隐约可以听到水滴声。
井下似乎并没有枯竭,模糊的水面倒映出洛明的身影,只是那点点的光亮明亮了少许,似乎是一盏油灯,这让洛明瞬间惊悚。水面上的他捧着油灯离开了井口,一如那天迷失在黑暗中的场景,洛明脸色发白的站在原地未动一步。
这一井之隔,似乎连通了时空。
或许这些都是幻觉,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并不是这样,这口井很有可能就是整个南边镇最大的秘密。
巨大根须表面的绒毛似乎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虽说微弱但密布之下便照亮了整个空间,很明显是在一处天然的溶洞,穹顶上还能看到不少藤蔓存在,许多劈裂的缝隙大抵就是洛明掉落的方向。点缀其上的藤蔓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经过刚刚的震动都未出现断裂,只有少许藤蔓叶散落。
但离开的希望显然难以寄托在它们身上,整个溶洞就好像酒馆后院的那口大缸,只不过这里的水早已枯竭,剩下一大堆根须在里面。然而洛明却对这里莫名有着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在这里度过很长的年月,可又觉得很是厌恶,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顺着根须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干燥的地面凹凸不平却连一块小石子都没有,那些随着他一起掉落的碎石似乎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而所有根须的源头,都在那口枯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