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身子一震,樾儿竟然能记得自己出生的事情?
“我父亲呢?我父亲也是死于那场大战吗?”
祭祀神情复杂,点了点头。
“族人们的魂魄应该都在玄渊里吧?”
樾儿抬眼期待地看着祭祀,她希望得到奶奶肯定的答复。
玄渊一片祥和,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快的事情发生,但都是些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小事。
樾儿看到的每一只鬼,都过得心满意足,她多希望惨遭杀戮的族人们,在死后可以来玄渊这里,也找到一些幸福和慰藉。
“樾儿之前看小鬼们都有自己的父母,不也是满玄渊找你的父母亲吗?把玄渊底朝天翻了过来,最后都没有找到,忘记了?”
祭祀心疼地将樾儿拉到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
“郡守爷爷说了,来这里的鬼叔叔、鬼阿姨,都是些生前做了坏事、恶事的。樾儿的娘亲可是和樾儿一样善良的。族人们也都是为了部族而死的,怎么能算做了恶事呢。”
祭祀又道:“樾儿,我多希望你能做个普通的孩子,七岁,八岁,九岁……每一年生辰,明明都已经准备好告诉你这一切,最后却开不了口,我不愿让这些事过早进入你的生活……”
祭祀抱住樾儿的手微微颤抖。
“奶奶,无论如何,你依旧我的奶奶”。
樾儿握住祭祀的手,心里有许多她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以前奶奶总是嗔怪她调皮,在她闯祸的时候责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懂事些。
而她现在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和苦涩。
她躺在祭祀怀里,一股冷风从窗沿缝隙钻进屋里。
听着石堡外那些毒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起玄渊里黑色灰暗的世界。
黑色的山川,灰白色的湖海,昏暗的亭台楼阁,黑白交织的大小房舍,还有每户家里飘忽不定却始终不灭去的烛光。
无论黑夜白天,玄渊总是一片朦胧隐约,就如那阳间里寄来的那些水墨画一般,烟笼雾罩。
然而这一切,却是她真真实实触摸过的。
是她生而为人,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不舍。
不知不觉,樾儿就在祭祀的怀里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
次日早晨,樾儿一醒来就发现,祭祀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只等她挑选想要带走的虫蛇。
她草草梳洗完毕,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水晶盅,走到屋外的小园子里,没精打采地挑了几只蜘蛛和蝎子,随手抓了两条小蛇塞到靴子边。
“坐下吃早点吧。”
祭祀招呼樾儿吃饭。
樾儿却只是拿箸混搅着粥,一点胃口也没有,时不时地望向大门,心想小胖和郡守爷爷怎么还不来。
不来送也好,见了反倒更伤心。
樾儿看着碗里的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樾儿,多少吃点,我们今天还要赶很久的路呢。”祭祀轻声劝道。
樾儿应了一声,不得已随意扒了几下,就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那我把这些碗筷收拾了,你准备下,我们这就走了。”
“哦。”樾儿强忍着眼泪。
他们怎么不来送呢,郡守爷爷昨天不是说要来的吗?
樾儿越想越难过。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玄渊那边传来一片嘈杂,像是一大堆锅碗瓢盆乱砸乱撞的声音。
她连忙跑出门去看,只见郡守爷爷为首,后面跟着一队鬼众,他们拿着各色乐器,卖力地吹拉弹奏着,向石堡这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