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沫的手又小又滑,像是握着一块温玉,为了防止自己乱想,纪青特意握的虚了一些。谁知这一细节却被纪千沫敏锐的观察到了,她唇角微弯,往前追了两步,一把上前环住了纪青都手臂,抱在胸前,甜甜道:“爹爹怕沫儿乱跑,何不抓紧一些?这里甚大,沫儿很怕一不小心走丢了呢……”
纪青一下子慌了神:“不许撒娇,爹不是教你,男女之大防……”
“人家只记得爹爹教我‘无父何怙?无父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我们做女儿的呀,全仗着爹爹做依靠哩!”
“都说了,那是‘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人家不管,人家没有娘亲,只有爹爹!”
纪千沫这丫头,和她娘一样,看透了男人的弱点。缠人起来,叫人受不了。但是此刻的纪青,内有心事,暂且没有心思和千沫多做纠缠。
“你记着,一会儿进去了,无论如何,先拜个大礼。”
“是,沫儿知道了。”
纪青也不知道这妮子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他走进院内,扣了两下房屋正门,待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方才推门进去。
画宗向来不以豪华铺陈为风尚,这一处的房屋也延续了这样的风格。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些梓木打造的桌椅,一只青瓷花瓶,一副茶具,而正在喝茶的,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人淡如菊的妇人。
那妇人居高而坐,见纪青进来,也只是默默地喝茶。既不像是对待客人,也不像是审问犯人。
纪青堆着笑脸迎了上去,可是那妇人却撇着头,捋着茶盖,看也不看他一眼。纪青扯了扯嘴角,这种事自打回到画宗以来也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他一个劲给千沫使眼色,让她说两句好话,好讨妇人的欢心。
千沫迈步上前,万福道:“千沫见过祖母。”
妇人抬眼道:“你管谁叫祖母?”
“您是爹爹的生母,自然就是我的祖母。”
妇人冷笑道:“我可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孙女儿。”
千沫甜甜的笑道:“如若不是提前知道,单看外貌,千沫也想不到自己竟有这般年轻的祖母。”
妇人斜眼看向纪青道:“你告诉她的?”
“祖母莫生气,是沫儿自己猜的。”纪千沫又轻轻往前几步,走到了纪青后面,似那远山芙蓉,人见人怜。“爹爹在家,常常念叨祖母。千沫从小素知祖父早早地在正邪大战中仙去,祖母断发殉葬,故而至今留着短发,又见那青花瓷瓶,家中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想来是成对之物。三者千沫在家里谨记爹爹教诲,日日修习家传剑法,虽尚未能领悟其中一二,却因知习‘画中剑’者,气质脱俗,千沫见祖母人淡如菊,似不近烟火的仙子一般,固知祖母是了。”
此番话语,千沫说的是情真意切,字字珠玑。而旁边的纪青却是听得眼皮直跳。他确实和千沫说过他的倒霉老爹在他出生前就死了,却未曾说过母亲断发之事。自己也确实和她说过在母亲五十大寿那年自己送了她一只青花瓷瓶,但家里还有一只成对的,那纯属子虚乌有。至于那“画中剑”,就更离谱了!家传剑法,确有此事,也确实能提高人的气质。可是这个妮子小时候贪玩淘气,跟本不愿意修习,大凡有了一点本事就到处作乱,却空口白牙说的自己好像多么谦虚勤奋似的!谎话连篇,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只能说这妮子太会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