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八年前牺牲了。他和我一样,是军人。”
“抱歉。”
“没关系。乱世里,这很平常。”
“不过很高兴,在这里你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你知道,以我的级别,根本上不了这艘船的。”
“为什么?”
“优秀的钢琴家太多了,只让两个人上,怎么也轮不上我。是我爸爸,是他把机会让给了我。”
“你爸爸?”
“耶夫维奇安图尔,你不会没听过吧?”
“实在抱歉,我对艺术界实在知之甚少。不过我知道你。”
她笑起来,“我太荣幸了。”
“你爸爸呢?留在地球上?”
“不。他自杀了。他留了一封信,告诉我,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让我等待星球迁移计划的人接我。他清楚我的个性,如果他不自杀,我是不会上来的。所以”
她抿嘴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讲的太多了。因为,太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这么美妙的琴声,怎么?”
“不是还有上村一雄吗?有他在,谁还会听我弹琴?”她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不该抱怨,他的确比我弹的好,如果我爸爸在这里,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你已经弹的足够好了,刚才的琴声,很很打动我。”
庄嘉良不善于恭维别人,他觉得舌头像打绊子。
“其实,我并不擅长巴赫,你应该听我爸爸弹。他和他的偶像古尔德一样,以演奏巴赫闻名于世。”
“爸爸在钢琴上的最后一曲,就是哥德堡变奏曲,可惜我没有录下来。”
“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你明白的,地球上最后的狂欢。”
“我回到家时,他在那架陪了他一辈子的施坦威上,弹着哥德堡变奏曲。我已经听出了异样,可是我头疼欲裂,只想去睡觉。”
“他让我拥抱他,他吻了我的脸颊,笑着说我酒气太重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鲜血吐在琴弹上,变奏曲的琴谱还摆在琴架上,上面满是他的笔迹。可惜上船时,琴谱也不能带,被扔进了海里……”
“对不起,我勾起了你的眼泪。”庄嘉良举手无措。
“真该死,我又说多了。”
“我愿意倾听……”
“这段时间,实在是”
“压抑?”
“对,压抑。”她用食指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你懂的,对吗?你也离开了父母和朋友,孤独地踏上这该死的飞船,去承担你的使命,对吗?”
“不,我没有父母和朋友。”
“没有父母和朋友?怎么会?”
“我是为这个计划而生的。我是人类基因改良计划的产物。”
“近百年来,灾难太多了,已经没人愿意生孩子了,但是捐出精子和卵子又另当别论。”
“我来自最优秀的精卵结合,所以我的父母身份是绝密的,那些文档,大概已经跟着地球一起灰飞烟灭了。”
“天哪!你究竟怎么长大的?”
“军校。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从记事起,我们就生活在军校里,在十岁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人还有父母,我以为只有老师就够了。十二岁那年,我被挑选加入迁移计划,十八年来,我一直为这项计划服务。”
“怪不得你穿军装。能随便来这里,你级别一定很高吧?”
“不算高吧,我也要听首脑们的指挥。”
“首脑们?他们似乎也有几位音乐爱好者,有位小提琴大师,经常被叫去演奏。”
“对,可能因为钢琴不好扛吧!”她笑起来,露出尖尖两颗虎牙,“他们就不能过来吗?”
“没有任务的话,不能乱跑的,即使首脑也不行。”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任务?”
庄嘉良心里一紧,立刻找到借口,“船舱需要定期巡检的,所以我过来。”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船舱这么大,没遇到很正常。”
“既然来一趟不容易,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我已经太久没有观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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