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人!”周绪呈低喝道,赶来的亲卫丝毫没有耽搁地冲过去,用衣料捂住孙喻舟汩汩冒血的伤口,待掳来的医官先稍稍稳住这流血的伤势,立即把人送去了太医处抢救。
只是出奇的是,街道辖区的巡卫虽不久前就已经随着兵马司都尉离开,竟然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然而众人不知的是,因为鹤占楼大理寺中丞遇刺一事,都尉把原本巡辖这里的兵卫一并带走,一个不留,根本没来得及重新部署这里。
更现实的一点是,面对当场这种缠绵的情状,就算看不下去也没有百姓主动上前,更别说打探虚实了。
要不然这刺杀也不会能如此完美无差,无人扰乱。
后脚赶来的官兵没有因对方是个女子而有丝毫松懈,一边麻利迅猛地押了犯人,一边大肆地处理乱局,令行禁止,无一不在提醒着这座偌大的皇城,什么才是真正的兵威。
刺杀官家嫡孙,这个案子牵扯甚大,不等抽丝剥茧,对于稍微懂点门道的人来说内里隐情都已经是细思极恐。
......
鹤占街。
这一处没有人走茶凉的自觉,提刑按察司的公堂外照样聚集了群众。
“荒唐!”
惊堂木重击桌案,传达着上位者的怒不可遏。
这一连串的变故来得突然,都不带让人喘气的,堂下跪着的几个身穿麻色褂子的汉子抹了把辛酸泪,高声叫苦。
“大人!大人明察啊,咱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谋害朝廷命官啊!”
“冤枉啊大人!咱们就是卖弄杂耍讨个生计的,就算白送十个胆子咱也不敢在京城造次啊!”
几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伏低上身,以头抢地,倔强地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就在先前,这几个街头艺人颇为卖力地秀了一组高难度杂技,互相配合着耍玩花枪。
第一次在皇城大展身手啊,可谓是心潮澎湃,一手花枪耍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热血沸腾。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对自己的掌控力确实很有信心,绝对不致于伤人,不然也不会毫无顾忌地租下街上那个宽敞的露台作为场地。
只不过千算万算,最后不争气的竟然是那花枪,在大力一甩下那枪头竟然就它娘的脱落了?!
还直直袭向不远处轿辇旁的人的发冠,连人带纱帽给钉在了轿子上!
那场面活脱叫人生无可恋,他们扔了铁棍就打算赔罪,动作却慢了一步,顷刻间就被摧枯拉朽之势包围,那刷啦啦的银光简直要晃瞎他们的眼......
于是乎,他们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被刀剑架着走,没得消停就被扣押到公堂之上,接受铺天盖地的诘问与审讯。
“什么底细自有官府的人来查个彻底,说!你们怎么就不偏不倚袭击了大理寺中丞!能有这等功夫,好得很呐!”
一轮辩问之后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把堂下跪的人与堂上审判的人急得脸红脖子粗。
大理寺中丞听不下去了,搓了搓胡渣,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他们大理寺当差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是刚才那一下着实把他吓着了,但凭他多年为官在人精里摸爬滚打的经验,他能确定这只是个意外。
他抬手止住衙吏为他捶肩的动作,起身朝判官拱手做了做样子,“大人,不必再审了,我们的人查过了,就是闹了个乌龙,不至于牵扯上谋害。”
清了清嗓子,他又接着对跪在地上的壮年说道,“只是我这人到中年,也是经不住吓唬的,行事还是注意些分寸为好,有时候细枝末节也能成为致命的因素。”
“大人海涵!谢大人为草民开脱!”
“......”
不乏有官员疑虑:大理寺的人今日怎么了,竟然这么给脸?
这又耍什么手段?
别人不知道,他们当官的可都私底下互相透过口风,别看大理寺名头端正,掌管着案宗审罪,这里边的狠辣可不输他们刑狱。
饶是心里百转千回,堂上的提刑官也顿时噎住了声,大理寺的人可惹不起,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就领头的小子,可恨还是个袭爵的世子!
虽是同一个职署类别,可大理寺的人由陛下钦点官位,那等级实在是压了他们一头。
正主都发话了,这话里的意思也透露得明白,提刑官也就歇了原本想替人家讨个公道,涨涨门面威风的想法。
“本官审了这么久,看来证据不足,那就待案宗备全再做定夺,来人,带下去做个笔录。”
提刑官稍整神色,干脆利落地撩了袍,退堂的动作拿捏得很有分寸,隐约透露几分豪爽的风骨。
剩下的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了。
**
接连好几日里,风言风语就传遍了京城。
一日之内,三人遇袭,两个朝廷命官,一个官家嫡孙。
其中两场是闹剧,只有一个真见了血。两个是乌龙事件,一个却是真实的蓄意谋杀。
仔细想来,若是以孙喻舟被刺为主场,三件事也是有些牵扯的。
从因马撞了人,两人相遇,到街头拥吻,到当场刺杀,整个流程目睹的都是旁观的百姓,没有人有插手的理由与想法。
当场人里,却唯独少了整顿秩序的巡卫,也理应是当时最有义务有必要阻止事态发展的人,少了这些干扰因素,事态的演化也就如此顺遂。
而这些本该于此处当值的一队巡卫,却早先随了他们的都尉离开,之后在府衙中,才能在紧急中顺便调走。
事急从权,按需调配,也是中规中矩。
其他辖区的巡卫,若不得令,实在不能用一处的兵填补另一处的兵,否则顾此失彼,是兵家大忌。可到了到真出了事的时候,从总部府衙调出的与从就近辖区赶来的侍卫,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只能说,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除了那个热吻。
这个吻没人能解释。
实况分析就在这里卡了壳。
大理寺书房内,周绪呈微微斜靠在扶几上,一手搭额,一手弯着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案。
“速速查那女子的底细。”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与兴味,“还有,两个当事人是否相识,这两家的关系,以及往来。”
那男女在那四目相对的第一瞬,明明透出的是陌生……
他施施然起身,“呵,刺激。”
侍从拱手领命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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