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月亮今晚多了几片云掩映着,像是扯来一抹云霞粉饰桃面,竟也似懂得遮羞。
夜色没有往日的清冷,反而更加魅色撩人,其间有只鸟儿停落在了褚玉苑内一棵高大的皂荚树上,依偎着苍翠欲滴的叶子勾擦着细长的脚爪子。
石阶上几个婢女随手抄来罗扇,打了几只扑棱蛾子。
主房西间的窗台边响起窸窣的蹭动声,是一只毛色普通的信翁鸽在扭动身子,但是如果有人凑得近些再仔细些,便能看那鸟儿的尾后,竟长有一撮暗金色的羽毛,恰恰平添了几分靓丽。
那鸟儿不停地用脑袋剐蹭着窗棂,却又时不时警惕地来回蹦跳。
一只玉藕般滑溜的手臂忽地伸出窗来,捻住它的小细腿儿把它快速地捉了进去,滴了窗沿一滩的水渍。
浴房里水汽氲氤,宋知熹瘫软在澡池里沐浴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一动静,淡淡道,“可算来了。”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站起,裹了帕巾走到窗边把它一手捞了进来,根本不在意她这会儿到底是在做什么。
“呵呵呵,容我来好好瞧一瞧,这会儿给藏哪了……”
宋知熹沐浴的时候早早把伺候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她洗澡的时候容易闭着眼睛走神,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实在是不习惯有外人直挺挺地杵着,只因眼看有人等着,她反而会洗得捉急。
因而没叫丫鬟伺候。
“呦我个姑奶奶嘞~”凉嬷嬷在外面等着久了,有些闲得慌,谁知道这本来打算悄咪咪进来瞅一眼,就瞧见自个儿小姐立在窗边,不仅衣衫不整,手里还捣腾着一只不知哪来的小畜牲!
凉嬷嬷吓得几步上前,把端着的一盆水尽数泼向那只畜牲!
“凉嬷嬷,你是淋谁呢……”没等她说完,宋知熹就被一件袍子裹住推回了澡池。
唉~
在她印象里,这婆子可算得上她半个奶娘了,很多次她惹了祸事,都是凉嬷嬷帮衬着自己给爹爹讲了其中缘由,还不忘说上几句体己话。就是性子急了点,心思还算是细腻的,比起管杂事的延婆子,还挺能讨得她院里的丫头们的喜欢,不过其她院子里的......就不多说了。
不过看人还是得看全,仿佛那一日险些拿鞭子抽人的并不是她。
宋知熹喟叹:头一回刷新了认知。
看着凉婆子把台面上一盒子熬麸浆味的香澡豆尽数倒下池水中,她长吁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
“呀我的信翁鸽!”
宋知熹又慌忙在水里乱捞一通,赶忙把那小家伙拎出水面。
湿漉漉的羽毛贴了一身,它扑棱扑棱着自个儿甩干了水。
“小祖宗,还好、还好……还活着……”,她悄悄抽出了那支捆在毛发下的湿透了的卷条,压在了澡豆盒下。
“小姐,你可要长点心,黄花大闺女的,要是真被哪个贼人瞧去了,啧啧可不得了呐。”婆子一脸心有余悸。
“哈没事儿~莫怕,府里哪来的贼人,还能惦记我?”宋知熹利落地站起身自我调笑,本该是从容优雅地擦干水渍,但她察觉不太和善的视线扫来,穿衣裙的动作都显得有几分僵硬。
宋知熹:怎么觉得眼前这婆子更像是贼人......
完了,定是画本子看多了,看谁都像不正经的。
......
夜半。
坐在床头的凉婆子兀自发呆。
“哎凉姐睡了吧,赶明儿还得安排人去铺子里采买东西。”
另一个婆子扭了扭肥臀翻身,暗自鄙夷:看那一脸损色,指不定又瞧上哪个铺子里的爷们儿了,可怜老娘家里那个损色,哼,还瞒着我藏了一房小妾,明个儿正好出去查查那狐媚子的底细……
主房阁内掌了灯。
厨房今晚开了小灶,有仆妇拎着三层高的雕花食盒送来糕点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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