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请的宾友尽数落座,一礼官高呼:“起宴!”,厅堂里随即八音迭奏,凤萧鸾管,一段散绫舞伴着清脆的钟鸣缓缓呈上。
乐舞助兴,舞娘以挥扬绫罗踩奏,以飞传绣球献技,声乐灵妙高扬,气氛好不活络。
场下偶尔有侍者走动,或端水或摆盘,一尊玉貔貅也被摆上了上首处的玉台,一众婢女中规中矩地循着流程穿梭于席间,倒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宋知熹只是安静地思量着什么,却骤然瞳孔紧缩。
……
三楼隔间里,一位小侍端着一盘色泽黯淡的碎玉,低眉顺眼地递到了管事的面前。
“孟管事您瞧这......”
“幸好你小子眼尖给偷偷撤下了,要是给哪位贵人瞧见,咱必定要问罚。”
管事看着一盘子碎渣,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交到库房那去,查查这哪来的劣质品,怎的好端端地自个儿就裂了,一个玩意儿还有了脾气不成?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那管事嘴里叫着玩意儿,面上却是不舍:“可惜了这上好的南阳玉啊......”
……
待双眼恢复澄明,宋知熹眨了眨惺忪的眸子,可算是回了神,四周余音环绕,但她似乎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异样的悸痛感刺痛神经,她一个激灵站起身,惊得邻座的人把茶水都抖泼了。
“啪嗒”一声杯盏碎裂,动静可不小,引得四周的人都忙不迭地看了过来。
“怎么,你有意见不成?”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的五感六觉瞬时清晰了起来,这才看清台上有一女子身穿青白缎裙,面容端美鼻梁挺秀,此时正神色乖张地打量她。
她当然认得,这不就是先前被她当众扯开了衣带的张姑娘么。
邻席的女子瞧见眼下这情况不太好,赶忙拉扯住她的袖子,一股脑儿把她拽着坐了下来,这女子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松开手,一脸紧张地看她。
一来二去弄得宋知熹好不尴尬。
啧啧啧,这表情要不要嘚这么夸张,要不要像扔烫山芋一样?
她长得可有那么吓人?
她捻了一只瓷杯,颔首抿了一口茶安抚自己,气质这块儿拿捏得死死的。
方才那会儿......竟是走神了?宋知熹面色平静地想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她竟然也能够臆想得出神?连她自个儿都要鄙夷自己了。
“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就由我压轴领舞好了。”
原来张姑娘是安排了这么一出,现下再也无人起身相争。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陆陆续续又有几名男子步入,端坐在了靠前的席面,周正的相貌再次聚集了多处的目光。
宋知熹却神色讪讪:这又是哪家的贵人,如此不守时?
“那个最靠前是翰林编修的长子,喏,那个侧身扶着头正在......嗯,闭目养神的是翰林曹编修家的公子……”
“哪个哪个?你偷偷指一下嘛。”
宋知熹一个脑袋悄咪咪凑了过去,把正在咬耳朵的两个好姐妹吓了一跳。
分明是枕着胳膊在酣睡,怎说得如此好听......
女眷最后几排传来娇笑,惹得前头几个端庄自持的贵女转身,朝人扫了几记鄙夷的眼风。
宋知熹欣赏着周遭隐隐约约富有韵律的咂舌声,虽是坐得比谁都淡定,眼下却又凝眉替那些个献舞的艺人尴尬。
喏,台上舞女的舞姿都显得有些僵硬了。
若是她爹宋渊见了,定要丢给她一记白眼:老毛病又犯了,这蠢的真是随了谁了?
喏瞅瞅,别人自己哪儿是尴尬了,你这是在替谁尴尬?!
时不时的小插曲,反而活络了众人的兴致,几段歌舞作罢,男男女女自由流席,不少人起身攀谈。
瞧见几个眼熟的身影,宋知熹便下意识起身,跟着她们向三楼里厅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侍儿见状,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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