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漂亮得体,这也就罢了。赵德清看他行礼揖让时候的那份做派,却是显得不温不火,礼数恰到好处又不失气度。
就从这一点细微之处,赵德清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家教极严,只怕是一位显赫之家的子弟。
要知道,这种行礼对话中间的分寸掌握,那可真是在官场上一辈子都学不到头的一门学问。可是这个年轻人居然在这上头拿捏得如此精微准确,这可就真是难得了!
赵德清看到这里,他也立刻打叠精神,收起了自己平素那副官架子,向着这个年轻人说道:“这些胡儿在银钱上动辄斤斤计较,一有机会便是耍赖,着实让人厌烦!”
“今天赵某也是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出言替先生帮腔几句,倒是不敢当一个谢字。”
赵德清这番言语之中,隐隐带着几分官派,却是亲切而又庄重。他也是有意让这位年轻人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果然,当这个年轻人看到赵德清的反应之后,随即眼神中又更添了几分亲切之色。
随后就见他笑着对赵德清说道:“先生古道热肠,真是让宋某不知如何相报若是先生不弃,不若寻个地方,宋某请一杯浊酒,为先生上寿?”
赵德清听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主动上套,他心里已经是欢喜的满地打滚!
如今赵德清正要向这个年轻人打听便宜丝绸的路数,这不是正好要睡觉,却有人送了个枕头?
于是就见赵德清笑着说道:“赵某也是刚从外地回来,这不才从码头上岸,正想着临安的酒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甚好甚好!”这个年轻人见赵德清答应的爽利,丝毫没有见外之意。他也是喜上眉梢,于是拉着赵德清就在涌金门码头附近寻了一间酒店。
二人在酒店二楼的雅座上落座之后,随即几样精致细巧的酒菜就摆了上来。之后两个人端起酒盏来饮了一杯,都觉得风生双腋,身上爽利。于是便笑着攀谈了起来。
等到两个人各自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赵德清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名字叫做“宋玉鳞”,果然是一个世代经商的家族里出来的人物。
而这个年轻人宋玉鳞一听说,赵德清居然是市舶司的一位在职官员,言语之中也是对赵德清颇为看重。于是这两个人推杯换盏就是一番谈笑。
这赵德清,此时心里还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去问这个年轻人手中那些便宜丝绸的来路。
因为像这样的货源,往往代表着一注横财。那是人家生发的财路,想必不会轻易的告诉他,赵德清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这时候,就见赵德清拿起酒盏来,无意中问起这个年轻人宋玉鳞,接下来一步生意还打算怎么做。
就见宋玉鳞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生意做得没滋没味儿的,在海上跑一趟颇耗时间和精神,就只赚上一两千银子,实在是无趣得紧。
接下来的下一步,他的生意也不打算再怎么往下做了,正好趁着手里有几个银钱,打算在临安活动个官职,算是有个官身,也好光宗耀祖。
只不过现在,这位宋玉鳞却是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拿着银钱却不知该往哪里活动。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宋玉鳞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两眼带着热切之色,看了看赵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