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亮火势才渐若,不过要想这场大火彻底熄灭,只怕得烧上几天了。
天亮之后,在后山上勉强对付了一宿的人们才开始依次下山:
侯杰带领众人尝试着扑灭外围的火,同时又叫人去收敛寻找昨夜死去庄丁们的尸体,说起来也亏了赵曜护送了十车物资回来,那十车东西现在都停在官道之上,这一夜也没受什么损伤。有着这么一批物资,最起码庄上的人们这两天里不用怕吃不上饭。
侯庭则带齐了随从赶往东昌府,眼下这里的情形是一团乱,受了伤的徐源、赵曜还有中毒的邵甫都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养伤,当然除此之外,巢父林自然是也不能就这么被白白的烧了。
找了一家上等的客栈住下之后,侯庭为几人找了稳妥的郎中后,又交代了客栈的伙计用心照料着,他本人则孤身一人来到了东昌府的府衙后堂。
清代的官员虽然住在衙门里,却不是必须每日都要上朝的。平时在后堂,大致的与三班六房胥吏问两句事务,若是今日没有人来告状的,官衙老爷这一天就算是歇了。
不过今天东昌知府陈德文却是闲不下来了,只因为在他的后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清晨起来用早饭的时候,大概其的了解了一下今天没有什么繁重的公务,陈德文也就在书房坐下,随手拿起一卷书读了起来。陈德文的官是正经考取的功名,故而看书的习惯也就一直没有撂下。
可就在看到约有上午九点来钟的时候,陈德文突然听书房外似乎是刮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咣当一声房门被吹开。
陈德文心中纳闷,起身朝外面看了两眼,见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奇怪的将门关上之后,一转身却发现书桌后面,自己的位置上却坐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一身长袍像是道装,头上则带着一个斗笠,将脸孔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性别年龄。
陈德文当时就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想要夺门而出,却听到那人缓缓的说到。
“阁下就是东昌府的陈知府吧?老夫今次是为做客,还请陈大人不必慌张。”
听声音,陈德文感觉这应该是一位老者。紧接着却看这老者随手取下了头上斗笠,不紧不慢的放在了书桌之上。
而让陈德文感到十分刺眼的是,这老者头上高挽发髻,竟然没有剃发!
眼见的这一切,让陈德文对老者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过说到底他为政一方敢说自己是问心无愧,当时面色一正斗胆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哪里的反贼?!潜进我的书房之中,难道说是要刺杀本官?!”
陈德文知道这老者能堂而皇之的进入书房,还没有惊动任何人,对方要是想杀自己,恐怕他绝难逃出书房,索性也就壮着胆子对质了起来。
“呵呵……”
侯庭轻笑了两声,虽然对满清的官吏并不感冒,但这个陈知府的反应倒挺对侯庭的脾气,镇东侠最厌恶的不过就是畏畏缩缩的无胆鼠辈,想陈德文这般能不卑不亢的,他倒有些欣赏。
“陈大人稍安勿躁,老夫乃是方外之人,不剃发也是在情理之中,我能带着斗笠进城便是不想给大人添麻烦,聊表老夫尊敬之意。老夫此番前来,实际上是想向大人报案伸冤的。”
这两句话,让陈德文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既然对方能心平气和的说话,那眼下他倒也不用过于害怕。
“像你这样的世外高人,要来我这里报什么案?我又能帮你伸什么冤?”
“倒是老夫失礼了,也罢,就先容老夫自报名姓。老朽姓侯名庭,家就住在府城几十里之外的巢父林,说起来老夫可算是阁下的治下之民了。”
人的名树的影,早在来东昌府赴任之前,陈德文就曾听上官老爷嘱咐过,在东昌府境内隐居着这样一位不出世的高人。
对于这位高人,甭说是他了,就算是巡抚也轻慢不得。要知道,在山东地面的江湖上,这位老者说句话,有时候比山东巡抚还要管用。
“久仰大名,原来是侯老侠到此。只是不知道侯老侠有什么事情,是要生员我来帮忙的?”
陈德文听说过,这位侠客可是十几年没有出山了,今次亲自到了府衙肯定是有不小的事,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敢满口答应下来,只是先问侯庭有什么事来找自己。
侯庭未曾开言,心中也是经过了一番矛盾,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武林中人,要是向清廷告发茅天长的话,只怕会担一个背叛武林道的恶名。
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阵,侯庭的心里到底还是想明白了。那茅天长做事不择手段,若是真成功作乱的话,最后遭殃的只怕还是山东百姓,他不为了清廷,只为山东百姓也不能容茅天长胡作非为下去。
“就在昨夜,老夫的巢父林被一伙贼人给烧了。如果不是老夫警醒的话,怕是不止老夫,我们侯家庄阖庄上下二三千口百姓,也都要身陷火海之中。
现如今,我们这些百姓是逃出了火海,只可惜一应家产全都被烈火所焚,这许多灾民盼望着府台大人能够接济一番。”
陈德文听得心里当时一惊,他倒不是惊的凭空出来二三千的灾民要吃饭,而是惊的谁这么大胆子,敢烧侯庭的巢父林?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林,可不是三两个蟊贼就能烧的,只怕那纵火的凶犯来头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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