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往南百里便是蓝田,蓝田再往南数十里便是如今的京兆府路,也就是曾经的长安。
纵然被金国占领,改名京兆府路,长安也仍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周、秦、汉、隋、唐都在此处建都,商贸发达,交通四方。
受京兆府路发达商贸的影响,蓝田县也极为富庶,城墙高大,驻守兵卒千余人,还配有强弓硬弩等,堪称精锐。
但就在这两天,蓝田城中却是人心惶惶。
因为就是这两日之间,大批的逃难之人拖家带口从北边来到蓝田,一个个面色惊惶,有的更好像犯了癔症,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这批逃难之人的到来甚至惊动了蓝田县令。
在听到有难民从北边来的时候,蓝田县令真是惊出一头的冷汗。
他生怕是北边出了什么乱子,冒出什么志士仁人煽动民众行抗金之事,若是果真如此,那就真是出大乱子了。
“嘉定和议已然签下十年,宋国纵然十年前遭遇大败,不得不缴纳岁币称臣纳贡。但十年已过,他们早已蠢蠢欲动。”
“如今全国精锐兵马都已经陈兵两国边境,与宋国隔岸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真有贼人此时起事,那国内动荡,兵事不妙啊!”
因为这个忧虑,蓝田县令即刻来到城门,拦住一群难民便询问他们是因何流落至此。
但等他细细问过之后,目中却露出荒谬之色。
“天降妖魔,蛇身四头,噬人如麻,宝鸡城中三百兵卒俱被吃了个干净?”
“荒唐!”
蓝田县令险些被气笑了,狠狠将这群难民呵斥了一顿,命令他们不得以此话语扰乱民心,否则定杀无赦。
“看来这群人并不曾瞧见是否有人起事,定是有人造谣,才让他们说出这么糊涂的话。”
“天降妖魔?呵呵,这是要先扰乱我大金民心,然后借机起事么?”
蓝田县令冷笑一声,也将此事告知城外被难民惊动的大营守将。
“阿骨打将军,这伙贼人炮制出这等言语,说不定便是受了宋国的怂恿,要以此寻觅战机。”
“我们若是将这伙贼人拿下,稳固我大金后方,这便是一份泼天的功劳。升官发财指日可待,直入青云也未可知啊!”
大营中的金兵守将目中也露出贪婪之色。
“是啊,把这些贱民杀光,免得他们作乱,大王必然极为高兴。”
“到时候再封个官职也极有可能,美酒美人享用不尽。”
蓝田县令这时候目光闪动,颇为担忧地询问道:“但前些日子大王下令,调动大半精锐南下,不知咱们蓝田大营之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阿骨打咧嘴冷笑:“胆敢反抗我大金的,定然是那些不知好歹的汉人。”
“就他们那孱弱的身体,又没有甲胄兵刃,一个金人勇士能够杀三个,根本不足为惧!”
“我们还有强弓,放一轮箭就叫他们死伤惨重,到时候骑兵一冲,他们都得死。”
阿骨打舔了舔嘴唇,目中更是露出一丝凶光。
“这次我亲自领兵冲锋。”
“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阿骨打翻身上马,向着城外大营赶去。
他那一匹黑马魁梧异常,身上还披挂着甲胄,冲锋起来气势磅礴,地面都在隆隆震动。再加上阿骨打天生神力,手中狼牙棒一挥,三四人都要被打得骨断筋折。
见到阿骨打这般凶悍,蓝田县令才放下心来。
“也是,听说阿骨打曾是大王手下铁浮屠一员,后来立了战功才被封赏至此。”
“铁浮屠,那可是我大金第一强军。据说人人披挂重甲,就连马匹也是一样,故而冲锋起来是遮天蔽日,如同一座座浮屠铁塔冲撞,整个战场都要隆隆震动。”
蓝田县令目中露出异样的神采。
“当年铁浮屠刚刚创立之时,纵是岳家军都在铁浮屠之下死伤惨重,足见铁浮屠是何等精锐。”
“就算今日不比当年,阿骨打能入铁浮屠,也必然是一员悍将。”
“有他领兵,这次的功劳想必是十拿九稳了。”
在阿骨打出城后不久,城外大营中留守的五百金兵很快就动了起来,人人目中都带着如狼似虎的贪婪光芒。
此时的金兵早已不复当年和岳家军血战时的凶悍,但面对他们心中的“起义军”,反而激发起了他们豺狼一样的贪婪。
多好杀啊,一个人头就能换来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冲杀几轮,那些孱弱的汉人就要崩溃,在一片混乱中沦为任人宰割的牲畜。
金兵都是这样流传的,二十金骑就能打破近千宋军,更何况这些曾经只是农民的起义军?
阿骨打手提着狼牙棒,嘴角带着狞笑。
“把马喂好,把刀剑磨锋利。”
“等到那些不知死活的低贱汉人来了,拿他们的脑袋换银子!”
军营之中,一阵阵肃杀之气冲天直上,五百训练有素的金兵在阿骨打的带领下,如同等待猎物的猛虎,只待敌人出现就要将其剥皮拆骨。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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